“我要做的,是這些人沒能做到,或來不及做的事--殺盡該殺、毀盡應毀,手染鮮血、肩負犧牲,然后……才能帶來真正的太平盛世。這,便是我的惡道!”
大廳里一片死寂。耿照聽得熱血澎湃,又不禁全身發涼--
以慕容柔的性格,“雙手染血”怕不是說說而已。他不愛錢、不怕死,不在乎世人目光,偏執地相信自己所相信的;這種駭人的狂熱有一度幾乎攫獲耿照,若非少年頑固地相信“濫殺無辜”是不對的,說不定會追隨慕容柔之夢,供他驅策,只為一睹他口中所描繪的那個“太平盛世”。
“為此我需要有用的人。只要我一直用得上你,我不在乎岳宸風到哪里去。”
不知過了多久,慕容柔終于打破沉默,蒼白面上浮露的彤紅漸褪,昂揚的激情重新埋藏心底,又回復成冷漠自負的鎮東將軍。“在岳宸風再次出現以前,我要他辦的事,便得由你來做。如此,我可暫不問今日究竟。”
耿照如夢初醒,驚出一背冷汗,幾乎脫口說出“岳宸風不會再出現了”,但這只是自掘墳墓而已。在慕容柔的面前,智略所能保住的優勢已經少得不能再少,必須比審慎更加審慎、比小心更加小心,才有一線生機。
“將軍所指,莫非是尋回妖刀赤眼?”他輕咳兩聲,故作駑鈍。
“那本是你分內的工作,與他何干?”慕容柔冷笑:“扣除今日,你還有五天。限期之內找不回赤眼,我連岳宸風的份一并算在你頭上!我指的可不是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將軍一邊說話,一邊把玩著桌頂一塊掌心大小的銅頭虎符。
耿照認得那面銅牌,印象中岳宸風、任宣都有一面,比他賜給寶寶錦兒的通行令牌等級更高,不僅能于城門、驛館出入自由,甚至能某種范圍內調動兵馬,為將軍辦事。
“警蹕安全、奉令奔走,這些都有別人做。岳宸風要為我做三件事。”慕容柔豎起三根指頭,每說完一事便按下一指。“三乘論法期間,負責皇后娘娘的安全,此其一也;七大門派將于白城山一會,共商妖刀諸事,將軍府總轄東海一道,上對朝廷負責,此事豈能不聞不問?他須出席此會,為我喉舌,此其二也。”
耿照起初聞言一驚,繼而五味雜陳,心情頓時復雜起來。
赤煉堂大太保“天行萬乘”雷奮開親上朱城山、與橫疏影等訂約三月初三時,耿照正與老胡、阿傻偷溜下山,沒能親身參與,只聽許緇衣、沐云色分別提起,知道當時并無鎮東將軍府的人參與。
轉念一想:以將軍府在東海的實力,接獲密報、甚至打算橫加干涉,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反倒是當夜客舟中一晤,蕭諫紙澆了耿照一盆冷水,斷然拒絕“琴魔傳人”涉入妖刀之事。誰知冥冥中似有定數,若耿照答應慕容柔的條件,屆時不但要上白城山同議妖刀,只怕說話的份量更非小小的王府典衛可比。兜兜轉轉繞了一大圈,他還是與妖刀密不可分。
撇開立場的問題,他幾乎想點頭答應,代表將軍參與白城山上巳之會。
但,接下來的話則讓他立刻打消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