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城將想也不想,指著前方不遠處道:“此去三里開外有個巡檢營,供谷城大營人馬調動時駐扎之用,屋舍校場一應俱全,閑置已久,平日胡亂堆些糧草器械。典衛大人要去,末將讓他倆帶路。”
耿照搖頭:“不必了。勞煩將軍喚人將營舍稍事清理,糧草留置原處即可,我有用途。”跨上金鞍一路出得越浦,來到阿蘭山的山腳附近,風風火火馳進了谷城鐵騎的駐地。
不算棲鳳館外的三百騎,此間尚有鐵騎兩千七百余,礙于皇后娘娘的禁令,無法開拔上山增防。領兵的于鵬、鄒開二位,乃是谷城馬軍驍捷營的正副統領,于鵬才在越浦朝會上見過耿照,也只早他一步返抵,馬未卸鞍人未脫甲,聽得轅門通報,偕副統領鄒開出來迎接。
三人寒暄一陣,于、鄒二人都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模樣,想是自恃軍旅出身,資歷齊整,對將軍跟前莫名竄起的少年紅人實在拉不下臉奉承,迫不得已才應付一二。鄒開留守駐地,沒能親見將軍向眾將布達人事,更不知顧忌,片刻已覺不耐,索性一拱手:
“典衛大人專程跑一趟,不會是來找我們哥兒倆話家常罷?有什么貴事,大人直說便了,我們還得巡邏操練,恕不久陪。”于鵬皺眉道:“老鄒!忒沒規矩。”轉頭陪笑:
“典衛大人有所不知,本營忝稱精銳,操課較他營繁重,弟兄們雖駐扎在外,仍須嚴密操練,不敢違了將軍的期許。大人若無指示,請恕末將等告退。”耿照連連稱是,笑道:
“既然如此,在下便直說了。有兩件事須請二位幫忙:其一,我想向貴營商借三百鐵騎,改駐越浦城中,聽我調遣,統領指派一名隊長向在下負責即可。平時無事,便由他們自行在衛所中訓練,必不耽誤。”
兩人縱使不情愿,也不敢違逆將軍的金字牌。于鵬干咳兩聲,點頭道:“大人打算幾時交割人馬?”耿照道:“現在就要。待皇后娘娘起駕回鑾,自當如數奉還。”
于鵬無話可說,喚來一名少年軍官叫羅燁的,當面交付任務。
驍捷營不愧為東軍勁旅,不多時三百名武裝騎兵已在校場整裝列隊。那羅燁年紀跟耿照差不多,唇上青渣細細,青白瘦削的臉上猶有一絲稚氣,模樣頗為端正,可惜右頰有道從耳際到下頷的刀痕,因此破了相。
歷來宦途通達,“相貌端正”是要件之一,文臣武弁皆然。羅燁臉孔如此,興許一輩子就只是個隊長了,于鵬派他統兵,可見敷衍。
耿照也不在意,跨上馬鞍,對于、鄒二將道:“至于第二件事,便麻煩兩位多費心了。夜間視線不明,難免有所疏漏,須派遣斥候細細偵察,與我回報。”兩人隨口應付,一望便知無心。
大隊開拔,一路往阿蘭山行去。那少年隊長羅燁越想越不對,忍不住開口:
“典衛大人!我等奉有嚴令,不得靠近阿蘭山道。再繼續前進,不免與京城金吾衛的人馬遭遇,恐生事端。”揚鞭一指,果然前方山腳飄起煙塵,金吾衛所設的崗哨似有什么動靜。
耿照不欲生事,帶上這支騎隊,不過是防患未然,點頭道:“你們在此間稍事休息,我一個時辰內必回。金吾衛若來尋釁,便說是奉將軍之令,巡邏至此。”連親兵也不帶,單騎馳上阿蘭山。途遇金吾衛士盤查,便亮出流影城令牌,稱奉城主之命赴棲鳳館,居然無往不利。
耿照心中嘆息:“看來金吾衛也不過爾爾。堂堂京城禁衛,素質與東海驍捷營相比,直不可以道里計;皇后娘娘一路東行居然無事,靠的是誰?”想起昨夜那翹胡漢子的無雙快劍,又是一嘆。
來到蓮覺寺王舍院外,還未下馬,檐間烏影一閃,一抹苗條的緊身衣影消失在轉角處。耿照心念一動,策馬緩行,沿著外墻來到一段樹蔭幽深處,系好坐騎,施展輕功踏越高墻,落地時見數名黑巾覆面的女郎已分占墻、檐、廊間等各處險要,將他團團圍在中心。
耿照前日來見漱玉節,邀她加入行動,當時潛行都戒備雖森嚴,卻無今日之劍拔弩張。他心知有異,抱拳打了個四方揖,和聲道:“我欲見宗主,煩請諸位姊姊代為通報。”
一人越眾而出,斜背布包,系帶橫過乳間,更顯出雙峰挺凸,渾圓飽滿。黑衣密密裹出一把圓腰,梨臀腴翹,覆面巾上露出兩只杏核兒似的大眼,粗濃的柳眉倒豎,襯與犀利的目光,說不出的精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