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
花廳里只剩兩人,弦子垂首怔立,始終不發一語。耿照不免尷尬,抓了抓頭,赧然道:“沒想到宗主竟派你來。要你別跟著我,只管做自己的事就好,想上哪兒玩就上哪兒玩,時候到了,咱們再串一串回報宗主……你恐怕不會答應吧?”
弦子眉頭一蹙,歪著千嬌百媚的小腦袋。
“為什么要這樣?”
耿照笑道:“跟著我,你會很無聊的。況且,我不能跟別人解釋你的身分來歷,這樣也很麻煩。”弦子似是聽懂了,倒顯得一派寧定,胸有成竹道:“你要的話,我不會讓人看見。”
耿照啞然失笑,忽聽窗欞外輕敲兩下,綺鴛推開鏤窗,探進大半個身子。
“你答應我的事,還算不算數?”
耿照點頭。
“自然算數。”
“那好。”她四下眺望,低聲道:“跟我來。快點!”見耿照微露遲疑,頓感不耐:“花不了多少時間的。動作快些,才能趕在宗主前頭回來。”耿照想想也是,漱玉節并未正面響應他探望阿紈的請求,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再無猶豫,起身越窗而出。
弦子也一閃身跟了出來,綺鴛回頭低喝:“別來!你守院門,若有動靜,先來通知我們。”弦子全不理會,徑跟在耿照身后,面上冷冰冰的沒甚表情。綺鴛一跺腳,暗罵道:“怪胎!”徑自領頭,左彎右拐,奔入花廳左近的一座別院。
耿照正傷腦筋要跟阿紈說什么,誰知推開房門,雅致的小廂房里卻空蕩蕩的沒半個人。床上薄被掀開,墊褥猶溫,依稀留著兩瓣渾圓多肉的臀印,顯是剛離開不久。房內擺設齊整,別說打斗,連一絲倉促的痕跡也無。
綺鴛越想越不對,旋風般竄出門去,“啪!”推開鄰廂房門,探頭一看,忍不住咒罵:“奇怪!人怎么都不見了?”身子微仰,往屋外的長廊盡頭叫道:“阿緹、阿緹!”一名身穿丹紅紗衣的少女出聲相應,捧著清水瓷盆轉出廊角,碎步而來。
綺鴛微慍道:“我讓你多照看著,才沒排你的任務,你跑哪去了?”
那名喚“阿緹”的少女跑得氣喘吁吁,咬唇道:“給大人換水呀!也才離開了會兒不是?”見得綺鴛身后的耿、弦二人,圓睜杏眼:“這么熱鬧!出……出了什么事兒?”
“阿紈不見了。你離開的時候她還在么?”
阿緹沒好氣地乜她一眼,徑端水盆進房,笑道:“差點兒給你嚇死。她好手好腳的,上哪兒不行?窮緊張!沒準兒是出去散散心啦。”將瓷盆放在幾上,卷起袖管擰了毛巾,給榻上那人擦頭抹臉。她十分愛笑,遣詞用字雖有些針鋒相對,一口一個反詰,但襯與月盤似的白皙笑臉,聽來絲毫不覺刺耳。
耿照目光如電,就著綺鴛的發頂上一掃,見榻上之人面色青白、雙頰凹陷,兩只空洞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目焦卻散在虛空處,錦被上露出赤裸的胸膛,左肩密密裹著滲血的白布條,只有半截上臂,其下空空如也,正是水神島的掌刀敕使“越王蛇”楚嘯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