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花?”
伊黃粱一臉“你們這幫土包子”的神情,冷哼道:“不然我讓他描花藝圖本干什么?要看得舒心,還不如畫春宮圖算了。插花插得好,殺人沒煩惱,豈不聞“如水東注,令人奪魄”?花爵九錫中別有天地,奧妙無窮,懶得同你們說!”
漱玉節陪笑道:“每次聽大夫說話,總是這么出人意表。”
伊黃粱搖著大饅頭似的白胖腦袋,咕噥道:“天地萬物,莫不存道,百工技藝中以藝術為最高,連模擬飛禽走獸的姿態都能入武,詩詞歌賦、琴棋書畫,豈沒有值得借鑒之處?宗主,不是我說你,此間慧根,你實不如雪貞矣!也難怪你那個女兒一點靈性也無,看得人沒半點胃口,只想打她屁股。”
漱玉節被他沒頭沒腦地訓了一頓,居然也不羞惱,嘆道:“先夫見背得早,都怪妾身家教不嚴,慣壞了孩子。唉!”
忽聽背后一聲輕呼,聲音頗為耳熟,耿照轉過頭去,見一名身穿細白衫子的少女端了碗湯藥,雙頰暈紅、容顏俏美,睜大的杏眼里除了驚詫之外,還透著一股莫名羞喜,更添麗色,竟是阿紈。
“典……典衛大人!”漱玉節輕咳一聲,她才回過神,紅暈更是爬入領中頸根,怯生生喚道:“宗主好,伊大夫好。”
耿照見她氣色紅潤,登時放心不少,笑道:“阿紈姑娘,恭喜你身子大好啦。我適才去看你,沒想卻撲了個空。”阿紈害羞極了,垂頸道:“我……宗主讓我來給伊大夫幫幫忙。我……我先去啦。”沒等耿照開口,低頭快步從他身邊走過,連湯藥灑了小半碗也沒發覺。
耿照聞言微怔,忽想起漱玉節的話,渾身一震。
這回伊黃粱卻老實不客氣地盯著阿紈的背影,搖頭晃腦了半天,口中嘖嘖有聲,還不時伸手比劃測量,仿佛在鑒賞什么精致玩意。“瞧她走路的模樣,已非處子,但破瓜不久,春情滿溢,正是可人的時候。此姝不壞,很是不壞!”
漱玉節笑道:“大夫滿意,那是最好啦。今晚我便讓她好好梳洗打扮,為大夫侍寢。”
伊黃粱搖頭。“不忙,我還有些事要做,過幾天再說。有個盼頭,沉淀幾日,品起來更加有滋味。”
漱玉節優雅一笑,附和道:“大夫知情識趣,果是妙人!妾身真替雪貞歡喜。”她嘴上與伊黃粱說話,目光卻直對著一臉愕然的耿照,神情似笑非笑,狡黠中更有一絲難言的挑釁與示威,恍若一頭叼著獵物的美麗雌狐,正自對手跟前怡然行過。
◇◇◇
漱玉節果然出手大方。
位于朱雀航的這座大宅占地廣衾,重門深院,便住百來人也夠了,難得的是這宅院并非閑置已久,不但家生齊備,連婢仆也一應俱全,還有幾名看似待了大半輩子的老仆,各司其職井然有序,顯是經營已久,非倉促購置的物業。
耿照手挽符赤錦步入大門,二十幾名婢仆分作兩列,恭敬垂首,齊聲道:“典衛大人安好!夫人安好!”符赤錦嬌媚的杏眼滴溜溜一轉,掩口笑道:“哎喲,好大的陣仗,真折煞奴奴啦!”
領頭的是一名約莫四十來歲的中年人,雙手籠在袖里,躬身趨前:“大人、夫人好,小人李綏,是這兒的總管,打理這座宅邸已有十數年啦。從今兒起,您兩位便是這里的新主兒,請盡管使喚小人等,千萬別要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