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鴛俏臉一紅,氣呼呼地甩過馬尾,板著臉道:“誰……誰要你討好了?我……我們一向都這樣的,又……又不是為了你。哼!”把書信往他胸膛一甩,扭著又尖又翹的小屁股背轉身,余威所及,自然又是那些吃吃竊笑的姊妹們倒霉,偌大的書齋里頓時一陣雞飛狗跳。
耿照苦笑搖頭,對弦子道:“我們出去走走好了。”弦子從來不會說“不”,兩人一如往常,沉默地并肩而出。
他本想去那幾個地方瞧瞧,但最近的河梁鎮往來也要一天,以他現下的身分,恐怕沒辦法說走就走。想著想著,不覺來到內浦堤岸附近,觸目皆是楊柳青青,水風宜人。
凝目望向碼頭,既不見蕭諫紙的老舊漕舫,更無華麗氣派的映月巨艦蹤影,他心中嘆了口氣,暗忖:
“不知她……她們現在過得好么?”欲拂愁緒,轉頭對弦子笑道:
“你渴不渴?我們進去坐會兒罷。”帶她走進堤邊一家分茶食店。
上回在五絕莊耿照對她說過的話,弦子可一直牢牢記得。
“你不是說……別在外面吃東西?”
耿照笑道:“不吃東西,喝杯茶而已。”正開口喚:“小二哥……”忽然一愕,微微舉起的右手停在半空,竟爾癡了。
小店臨岸的雅座上,一名紅衣女郎獨自憑欄,怔怔望著欄外的楊柳碧波,玉一般的白皙臉龐微透著光暈,猶如凝雪,擱在案上輕撫劍鞘的指尖也是,令人難以移目,正是染紅霞。
多日不見,她的容顏似又更清減了。
原本結實健美、充滿驕人彈性的蛇腰,如今更是差堪盈握;束腕用的臂鞲大了半圈兒,空隙里但見半截皓腕,雪肌上青絡淡細,不知是忘了系緊,還是袖管松了。只有鼓脹脹的胸坎兒依舊飽滿,仿佛兜裹著兩頭渾圓肥潤的大雪兔,襯與纖細的藕臂長腿,平添一股病美人似的空寂。
耿照腦中一片空白,胸口仿佛針刺般隱隱作痛,也不知是心疼抑或其他,片刻才想:“她……怎一個人在這兒?許掌門呢,二屏呢?她……她瘦成這樣,有沒有人照看她?”回神已來不及,食店伙計殷勤上前,大聲招呼:
“兩位客倌里面請,里面請!貴客臨門,看茶看座啦--”余音悠揚,便似唱戲吊嗓。
耿照便要退出去也是不能了,染紅霞回過頭來,嬌軀一震,明眸里掠過詫異、迷惑、驚喜、失落……等諸般情緒,最后又盡歸虛無,只剩一片自殘似的灰冷,視線自他身后一掠而回,快逾劍芒,卻什么也看不進眸中。
弦子今天也作男裝打扮,武人用的織錦抱肚裹出一把又細又薄、玉牙兒版似的窄腰,比起女子裝束,武服更凸顯出酥桃般的兩枚玲瓏玉乳,一看便知是一名清艷的美人。
上回是雪膚腴乳的寶寶錦兒,這一次,則換成了窈窕如玉的弦子……耿照無法向她解釋,為何每次相逢時自己身邊總有著風情殊異的各色佳麗,但更糟的是染紅霞并沒有問。她只是默默轉頭,死了心似的怔望著欄外的碧波柳條,明眸里空洞洞地回映著寥落。
他應該上前與她說說話的,雙腳卻像澆銅鑄鐵般動也不動;再回神時,伙計已導引二人入座,與欄畔的雅座間還隔了幾張桌子,要想起身招呼,反倒更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