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冥杳睜眼喝道:“莫來!”嗓音尖亢,白慘慘的雙頰漲起病態的彤紅,俊美的面孔更形妖異,仿佛陽氣吐盡,化成一只脫殼艷鬼。耿照將人置在一張獅頭椅上,眼看情況要僵,總不能教崔滟月與這不要命的伶人賠命,揚聲道:
“八爺,既然如此,煩你將崔老爺子畫押的契紙,以及那柄偽劍一并拿出來,大伙兒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對清了,省得纏夾。”
車中,雷亭晚怡然笑道:“如此甚好。”
片刻從人取來了文書,以及一只冷玉劍匣,揭蓋一看,赫見錦襯上嵌著一柄黑黝黝的長劍,仿佛被熏黑了似的,炭焦般的表面又隱有一抹虹彩,顯是被極高的溫度烤過,與崔滟月所說不謀而合。
染紅霞端詳片刻,不覺蹙眉。耿照低問:“怎么?是不是這把?”
“劍形與我當年所見十分相似,但顏色不太一樣。”她沉吟道:“還有一處不對勁……劍柄末端,我記得鑲有一枚荔枝大小的火紅寶珠,這把劍也沒有。”
此話一出,雷騰沖、雷冥杳盡皆變色。
耿照低聲道:“我懂了。劍是真的,但關鍵是上頭的那枚寶珠。崔老爺子摘下給崔五公子帶走的,只有那枚寶珠而已,所以崔公子沒說謊,他的確沒有劍;而赤煉堂拿到的這柄劍,也的確不能算是真的,沒有了寶珠,“映日朱陽”不過是一柄質堅工巧的頂級名兵,卻無火元之精的異能。”
染紅霞詫道:“火元之精?那是什么?”
“傳說鈞天八劍分為“四德”、“四象”兩組,四象是指地、水、火、風,邵家主將烏金、玄鐵、冰魄、火精等異質與鑌鐵合而為一,找出最恰當的成分比例,鑄成了符合四象特性的神兵。”耿照娓娓說道:
“從這柄劍上的燒灼痕跡來看,邵家主對材質的耐火度下了很大的功夫,一般的刀劍毋須如此。顯然劍首那枚寶珠是極陽極烈的奇珍,要將其火勁轉化為助力,劍身才須如此處理。我聽說有種冶兵之人夢寐以求的寶物,無須鼓風生火便能自生熱能,喚作“火元之精”,邵家主裝在劍柄末端的那枚寶珠,興許就是這樣的東西。”
雷騰沖冷哼一聲。
“誰知道你是不是吹牛?”
耿照正色道:“這樣的事,每個有心鍛造兵器的師父都知道。我七歲進入白日流影城,十二歲那年就聽說過“火元之精”了,至于貴幫長年經營軍械買賣,竟然毫不知情,這點我也覺得非常奇怪。”雷騰沖老臉一紅,轉頭“呸”的一唾,低聲咒罵不絕。
七寶香車中再度傳出那把斯文悅耳的聲響,雷亭晚悠然道:“既然如此,還請崔五公子把那枚“火元之精”交出來。契紙上寫得清清楚楚,此劍已以現銀一百兩的代價賣給了我,令尊的畫押可不是假的。”
耿照打開契約文書,果然寫得分明,以一百兩買了此劍,其下有“崔靜照”三字畫押。崔滟月顫著雙手,讀得淚流滿面,喃喃道:
“真……真是我阿爹的親筆!這……”染紅霞也接過觀視。雷亭晚笑道:“二掌院乃正道七大派里的聞人,聲名素著,料想不致學那市井無賴之舉,一把撕了契紙才是。”
染紅霞壓抑怒氣,轉頭問:“崔公子,這真是令尊的筆跡?”崔滟月茫然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