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支蛇牙錐。”
“在檐上找個好位置,發暗器取他要害。”耿照按她手背,低道:
“我絆住他,你看準了再出手。不用急。”
弦子忽反過涼滑的掌心,握住他的手掌,一雙妙目定定投來,仿佛他臉上有張繁復的字謎。耿照微怔:“怎……怎么了?”
弦子把握時間端詳,片刻才搖搖頭。“你剛才好怪,不像你,跟野獸一樣。你們倆對打的時候樣子好像。我沒法靠近你。”她難得說了這么多帶有情緒的字眼,而非平鋪直敘,反不如平日流利,可見方才的景象在她看來,是何等的驚心。
耿照聞言一驚,強笑道:“你傻啦?自然是我。”
弦子又看幾眼,點頭道:“嗯,是你。”還刀入鞘,背著破爛劍盒縱上屋脊。耿照摸摸臉頰,心底一片冰涼。他頭一回失卻自我,是在不覺云上樓對戰天裂附身的阿傻,那感覺像是心血上涌,回神時自己已躺在蛛形刀座上,差點被失神的阿傻斫成兩段。
據老胡描述,那日他簡直神勇得要命,就算給吹成了“刀皇傳人”,眾人也未有多疑。他一直以為是琴魔魏無音“顯靈”所致,后來在柳岸與沐云色交手、不自覺使出“通天劍指”,才發現情況竟無相通處,他開始懷疑起當日的驚人表現,到底和奪舍大法有無關連?
再來便是對雷冥杳的失控之舉。
“野獸”這個字眼在今日以前,耿照從未想過會用在自己身上。他寡欲堅忍,自制遠在同齡同儕之上;比起跑得快、跳得高、怪力無匹,從小到大他毋寧最以此事自豪。
便在對戰岳宸風這等強敵之際,他也沒變成“野獸”……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此刻,耿照感覺前所未有的驚恐彷徨,逼近的死神卻不由繼續沉溺。他運起一絲微弱內息,摩挲著臍里的化驪珠,珠子受到刺激陡地釋放奇力,一霎盈滿百骸!
突然涌出的力量極不友善,谷爆經脈似的壓擠、擴張著,令耿照極端痛苦。“化驪珠啊化驪珠,全靠你了!”化驪珠雖有遺棄宿主的記錄,耿照別無選擇。非常敵須以非常法抗之,紅發刀者一刀劈落,神術悍然相迎,兩人又斗在一處。
脫離了失神的獸態,耿照完全不是刀尸的對手。膂力兩人相差無幾,耿照雖有奇力,唯恐催谷到頂將受反噬,僅以六成的力道接敵,被轟得頻頻倒退。
比起怪力,離垢的高熱更令人難以忍受。耿照注意到離垢已不再吐出焰火,斧刃呈現熾亮精白,那是鍛鐵爐中最高溫的焰色,凡鐵必熔,絕無僥幸。但離垢不僅沒有失形,連硬度、銳利度都絲毫未減;反觀神術從黑而紅、再由通紅轉為熾亮,精淬的鋒刃必然受損,卷口只是早晚的事。
這怕也是刀尸出手無招的緣故,純以最原始的速度與力量決勝。耿照想。
滾刀、纏頭等慣見的刀法路數,于離垢俱都無用。太接近高熱斧刃,連刀尸也無法忍受--雖然持用這把刀本身就令人難以想象。
耿照一步步退入洞門,發卷衣焦,苦苦忍受窒人的熱浪,終于讓紅發刀者的背門對正屋脊。弦子不知匿于何處,第一支蛇牙鎖驟然出手--
破空聲落,金綠色的暗芒正中紅發刀者背門!他看也不看,刀斧徑劈耿照,暗芒“錚!”彈開,落下一枚三寸來長、彎曲扁平的蛇形金錐,尖膽狀的鋒銳蛇首撞彎了口,鏗然墜地。
“弦子!”耿照差點被離垢砍中,狼狽避過奪命一刀,揚聲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