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懸一線,雷奮開毋須再保留,“風卷東溟”、“萬乘西川”、“迭嶂終南”、“北闕三春”四式合一,掌勁繞著周身形成徑約一丈的渾圓半球,半球內聲息俱失,眼睛所見、肌膚所感……仿佛為之一凝,數不清的掌影層層迭迭,構成了生機驟停的奇異空間,透著光暈的半透明掌影穿過頭臉身軀,卻無痛無覺,似連身軀也變得稀薄起來--
六合原為一芥子,掌碎須彌震乾坤!
“四式合一,“天道歸余”!”
氣勁迸散的剎那,聲音、壓力、疼痛、氣血翻涌……如海水涌入艙裂,瞬間復原的五感成為最具破壞力的恐怖沖擊,四人氣血遽涌、真力失衡,由內開始崩壞:
漱玉節劍勢一偏,失控的勁力卻將蛇信般的窄劍“鏗!”震成數截,她一個空心筋斗倒翻出去,落地時顧不得旁人眼光,趕緊盤腿調息;聶冥途的佛門內功如海水倒灌,瘋狂搜尋體內殘余的一絲左道魔氣,不及盤膝運功,一口鮮血如箭噴出,仰天栽倒!
陰宿冥只覺勁力一空,仿佛又回到被小和尚采了身子的那個當下,掌至中途人已墜落,掙扎著退回燈籠后,無比驚恐地檢視內息,唯恐自己竟在這里被廢了功;而那名始終未露面的血甲門之人卻飛快退入深林,只聽“颼颼颼”的鋒銳切削不絕于耳,失控的氣刃不知旋繞多久,才慢慢停了下來。
符赤錦看得美眸圓瞠,一句話也說不出。四人無一不是當世高手,卻在雷奮開身前失神,合擊之勢瞬間崩潰,居然無一幸免。
(好可怕……好可怕的一式“天道歸余”!)
雷奮開膝彎一軟,勉強支持不倒。若非硬挨一記“役鬼令”,又被雪艷青所傷,“天道歸余”的氣圈成形之際,四人即應斃于掌下,可惜無力動殺。驀地肩胛一痛,一柄薄刃“噗!”貫出右胸,身后鬼先生嘻嘻笑道:
“大太保真是好本事!合七玄宗主之力,幾乎留你不住,當真了得!”
(卑……卑鄙!)
雷奮開傷怒交迸,不知哪來的氣力,鐵掌回身勁掃!旋扭之強,竟“鏗!”一聲夾斷刀刃,掌緣自鬼先生胸口削過,幾乎將他掄了個圈。至此突圍無望,雷奮開臨危果斷,轉身撲向懸空索,足下不停,一氣踏過崖去!
鬼先生料不到傷獸發威如斯悍猛,被劈得踉蹌倒退,提氣復起,忙奔至鐵索錨釘處,圈口笑道:“大太保真不夠意思。自個兒玩得挺歡,也不招人同樂。”唰地一腳踏落,勁貫鐵鏈,踩得不住劇烈晃搖。
索上雷奮開身子微晃,腳底卻像黏在了鐵鏈上頭,身子輕飄飄地隨著上下一陣,待搖動稍稍平息,又繼續奔跑。鬼先生嘖嘖幾聲,回頭道:“諸位!這條是前往觀賞妖刀威能的快捷方式,由我當先領路,各位也別爭搶,一個一個地來。”雙手張開足尖一落,滑水似的站上鐵鏈。
雷奮開不顧傷勢疾奔,眼看離岸只余數尺,眼前一黑幾乎失足,奮起余力一撲,整個人跌在崖上,滾了兩圈才勉力撐起。抬頭見火光中一人走下鐵索,輕功絲毫不遜于自己,正是那個戴著糊紙笑面的家伙,心知到了破釜沉舟的關頭,留著鐵索,不啻給了敵酋登堂入室的快捷方式。
他咬牙箝住胸膛的半截刀鋒,忍痛拔出,血淋淋的刃片抵住煉索,對著另一頭縱聲大笑:“閣下一刀,雷某奉還!”鷹眸驟狠,運勁連斫幾下,砍得煉上火花四濺。對面鬼先生見狀,忙倒躍回崖上,大叫:“大太保若失血過多,恐有性命之憂,還是莫操勞得好。”
雷奮開哈哈大笑,猛砍一陣,搬來一塊磨盤般的大石砸落,終于將砍開了口子的煉環弄斷。失系的渡索鏗啷啷地劃風墜落,越過火海的最后一條快捷方式便告中絕。
要想聯絡對岸的指縱鷹暗哨,看來是非繞路不可了。所幸那幫人要想過來,也沒那么容易。離垢妖刀燒了山下的船塢水寨,風助火勢,上下交通已斷;戴鬼面具的混蛋若要繞道至這邊山頭,恐怕天亮前都未必走得到。只消他早一步召集指縱鷹,除非那幫龜兒子現在就跑了,勝負尚在未定之天--本幫占有地利,贏面說不定還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