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奮開鷹一般的目光掠過,捕捉雷司命轉頭說話的角度、縮避鐵簡的方位,以及鐵簡擊中樹干、產生回響的距離……飛快推算出落差,再出手時掌勢偏開尺許,仿佛擊在空處,卻見雷司命“惡!”一聲踉蹌倒退,嘴角溢紅,撫著胸膛軟軟坐倒。
雷奮開隔空虛劈一掌,打得雷司命身畔草屑激揚,抬頭叫道:“老七!你再不撤陣,我下一掌便送他歸西!”
雷司命坐倒在地,面色煞白,左手食中二指一并,指尖竄出一縷火苗,勉力開口道:“老……老大!你……你玩真的,我放……放雷法打你!大……大不了……大不了一起死……”
雷奮開提氣大叫:“老七!你聽見啦,莫讓他犯渾,連自個兒也炸了!快撤!”
忽聽一人沉聲道:“不可!”卻是雷門鶴的聲音。雷奮開惡念陡生,嘴角泛起一絲邪笑:“這還逮不到你!”運化雙掌,便要向發聲的方位擊出,驀地四面八方響起了一把懶洋洋的嗓音:
“雷老大,這陣原本只欲自保,你莫逼我傷人。你的鐵掌我挨不起。”
雷奮開凝力不發,暗中觀察聲音來向,口里應道:“雷摧鋒!你們哥倆和老四一道,專程來對付指縱鷹,還說我逼你傷人?當真是好無辜啊!”
被稱作“雷摧鋒”的男子懶憊一笑,淡然道:
“雷奮開,你摸著良心說話,我和老九為難過你么?老四找我們來,是擔心你暴起傷人,你還真一點兒也不給人冤枉,說你怎的,你便怎的。再說了,爭權奪利、蝸角相斗,誰沒干過骯臟的勾當?莫說你沒挖過雷老四的墻角啊!”這話連雷門鶴也罵進去了。雷門鶴雖隱于陣中難以望見,料想臉色也不會太好看。
雷奮開被他一輪擠兌,怒氣漸平,思路益發清晰,冷然道:“總壇燒了,你們幾個太保就在這兒吹風看戲?”雷摧鋒沉默片刻,才道:“我想那兒有你,比我們幾個加起來都頂用。不如在這兒守著,作案的總要走人罷?”
“看來我還錯怪了你。”雷奮開冷冷一笑,語氣卻不帶犀利的嘲諷。
“我是“錦陣花營”,花花太歲,只會喝酒吃肉,比起你們這些做大事的,不過廢物點心一個。”雷摧鋒的口氣聽來很平淡,與其說是自嘲,更像是不縈于心。“雷老大,趁今兒這個機會,你同老四把事兒都說一說罷。總瓢把子不在了,現下是老四當家,你手里把著指縱鷹,大伙兒都睡不好覺。”
雷奮開冷笑,沖身后比了比大拇指。“老巢正燒著呢,說這個合適?”
“正合適。”雷摧鋒道:“燒了咱們的風火連環塢,簡直跟在祖爺爺墳頭撒尿沒兩樣,這一條無論如何也要討回來。幫子里四分五裂的,能濟事兒么?總瓢把子既然不露面不回來,就當他老人家不在了罷?你雷老大想坐總壇大位就直說,要不別個兒坐了,你便不能反悔。”
“老七,你這般使力,看來老四得給你個副總舵主做做了。”雷奮開冷語譏諷。
“我干不了。”雷摧鋒的口吻蠻不在乎。“本來我只想要求“下輩子的酒錢,赤煉堂得幫我清了”,現在恐怕還得再加一條:燒了風火連環塢的那混蛋歸我。我要找了出來,誰都不許搶,看我一刀一刀剮了他。”
“好!”雷奮開一豎大拇指,撫掌贊道:
“老七!過去是我小瞧了你,我雷大給你陪個不是,你的的確確是條漢子!喏,東西在這兒,你把陣撤了罷,大伙兒一次把事情談清楚。”掏出還連著翼形外鞘的母牌往前一扔,不偏不倚落在雷司命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