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照敢跟寶寶錦兒這般調笑,在前輩高人面前卻不敢放肆,強笑道:“前……前輩說笑了。”馬蠶娘笑笑也不看他,忽道:“女人啊不管到了什么年紀,總是不愿意老的。我不愛聽“前輩”兩字,你喊我蠶娘罷,我門中之人也這么叫的。”
“是。”耿照想起黑衣怪客來,遲疑道:“昨晚那個用狼荒蚩魂爪的人……”
“我打發他走啦。”馬蠶娘說得輕描淡寫,似是不愿多談。“我一時不知道要帶你們去哪里,聽你昏迷中老喊著“總瓢把子”、“秘密”什么的,如此上心,索性便帶你來這里。雷奮開與那戶農家,我已著人埋好了,你不用擔心。”
耿照感激她的細心周到,但又聽得迷糊:雷奮開只跟他說了幾個字,都不知道是不是地名,怎么她就知道要來這里?他并非不相信馬蠶娘,只是受人遺托,不敢輕易辜負,謹慎問道:
“這里……是什么地方?您……怎知道要來這里?”
“你和那黑衣人打斗時我就在附近,你們說的話我都聽見啦。”馬蠶娘也不以為意,頑皮地擺動小腳打水,曼聲道:“他吟了一首五言詩,那詩里是藏字的,乃是一條字謎。”
耿照讀書不多,那時正犯迷糊,哪記得什么詩句?卻聽蠶娘怡然道:“岡陵何無人?井上蔓草生,岱岳宗一目,含毫空復情。詩有云:“如山如阜,如岡如陵。”岡陵二字,射的是一個“阜”字;何字去掉人字邊,只剩一個可。左阜右可……”
耿照在心里照寫一遍,登時省悟:“是“阿”!”
“沒錯。”蠶娘掩嘴一笑,續道:“井上圍者,闌也;上邊再加個草蓋頭,便是“蘭”字。岱、岳兩字共通處,乃是一個“山”字,所以前三句合起來,指的就是阿蘭山。”
“我們在阿蘭山上?”耿照忍不住東張西望。阿蘭山有這樣的地方?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這么個適合療傷的地方。”蠶娘笑著踢水。“你的傷還不怎么礙事,雪艷青那丫頭可嚴重啦,又受了點風寒,泡泡溫泉也對癥;我帶來的嬤嬤里,有三位被狼荒蚩魂爪所傷,溫泉亦解寒毒、散固瘀,怎么想都是這里合適。”
“那第四句呢?”耿照好奇起來。
“沒別的意思。就字面上來說,可以解作“我一邊寫這首詩,一邊懷念我們舊日的交情”。依我看,這是一首約期詩,因為不方便讓人知道,故將約會的地點藏在字謎里,最末一句是希望對方念著舊情、前來相見。”她淡淡一笑,搖頭道:
“雖說江湖豪杰,肚子里沒甚墨水,但寫這種近乎游戲的藏字約期詩,未免也太小兒女了些。我不相信這里邊藏有什么秘密。”
耿照想起當日躲在蓮覺寺轉經堂的梁頂,曾聽雷門鶴與顯義密談,提到“老頭子讓我抓權”、“只有雷奮開那老流氓知道他的下落”,顯然說的正是總瓢把子雷萬凜之事。他們找尋了阿蘭山各處,要找個叫“萬梅庵”的地點,相信雷萬凜便藏在那個地方,想來阿蘭山這條線索便是來自詩里的字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