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宜紫明媚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轉,隨手將腰牌塞進襟口,手足并用,從床頭爬至榻尾,笑道:“你本事忒大,來拿呀!”
她笑起來臉泛桃花,明艷不可方物,薄紗裁制的晨褸下僅著了條粉色肚兜,掩著一雙精致鴿乳,巴掌大的腰牌塞進乳間,自無深溝可入,隨著身子前傾,兜緣內隱約可見雙乳尖尖,細垂如蕾,酥滑的乳間、腋下都捂著汗,濃郁的異香融融沁出,別有一番誘人滋味。
耿照摒息凝神,不欲與她纏夾,眼角瞥見地上一物,身形微動,人已掠至窗邊,拾起同心劍還入鞘中,連那奇特的簪劍也插回劍柄底部,道:“任姑娘,不如我們一物換一物,你待如何?”左臂平舉,將同心劍伸出窗外。
任宜紫面色微變,倩眸一轉,咬牙狠笑:“你扔啊!你扔下去,我讓我爹砍了你的頭!”堂堂中書大人自不會為一柄劍殺人,況且任逐桑長袖善舞、玲瓏八面,深得商賈道中“廣結善緣”之精要,花錢買得到的東西,再買也就是了,何必要弄個魚死網破?
然而,若任宜紫徑向慕容柔告狀,事情就麻煩了。
耿照的說帖能瞞過任宜紫,卻萬萬騙不了慕容柔或任逐桑……不,只消向任逐流說起今夜之事,任逐流便知他又來私會橫疏影。此事若教任宜紫知曉,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耿照不想把事情鬧大,權衡厲害,雙手捧過長劍,俯首道:“任姑娘,這劍我還你啦。我也是給人家辦差的,還請姑娘不要為難在下。”
任宜紫使了個眼色,金釧上前一奪同心劍,退后幾步,冷冽的杏眸中滿是敵意戒備,仿佛化成一雙實劍,要在他身上扎幾個透明窟窿。耿照不知自己怎么得罪了她:臨敵動手,本該全力施為,又沒打傷了她或她的姊妹,誤會也都解釋清楚了,犯得著么?卻聽任宜紫笑道:
“金釧姑娘生氣啦!嘖嘖。這丫頭最是心高氣傲,老忘了自己是下人,眼睛一貫長在腦門頂上。你踩了她的劍,辱了她最神圣的劍道,要比剝光她的衣裳游街示眾還難受,恨不得將你碎尸萬段哩!”心念倏轉,托著香腮嘻嘻笑道:
“這樣罷。你讓金釧刺幾劍,她什么時候解氣了,腰牌便何時還你,如何?”
金釧面無表情,尖頷微抬、拳頭攢緊,雪白的腮幫子繃出牙床形狀,仿佛極力忍受著什么,低聲道:“我不要。”喉音干澀,倒像從齒縫間迸出來似的。任宜紫也不甚意外,作勢掩口:“哎呀呀,真是便宜你啦。這樣,我們換個玩法兒:你呢,刺銀雪幾劍--”
金釧猛然轉頭,耿照看不見她的表情,由腦后望去,她兩腮都繃出剛硬的線條,身子發抖,顯是憤怒已極,幾乎咬碎銀牙。一旁的銀雪面色慘白,同樣是簌簌而顫,卻是害怕大過了恚怒。
耿照不禁暗嘆:明明她的劍法勝過姊姊,甚至在任宜紫之上,說不定是三人中最厲害的一個,怎會如此膽小怕事,逆來順受?任宜紫捕捉到他眼中掠過的一抹不豫,冷笑道:“你想拿回這塊腰牌么?容易,叫慕容柔來拿罷。我見了他的面,自然會雙手奉還。”
將軍要知道棲鳳館內住了個冒牌貨,整個越浦還不翻過來?他光想到都頭疼。
任宜紫只是皇后的替身,為防穿幫,不會無端召見他人,當然也包括橫疏影,房中的神秘字條所指非是鳳閣。既無佳人芳蹤,耿照不想再理這個刁蠻任性的三掌院,身影一晃,自榻尾繞至門前,掌中曳著一縷香風,已將腰牌拿住;至于用了什么手法身法,三姝竟無一得見。
任宜紫只覺胸口一涼,東西便即不見,簡直是氣壞了,甚至忘記應該要害怕,勃然怒道:“攔住他!教這廝跨出門坎,看我抽你妹妹鞭子!”卻是對著金釧叫喊。耿照正欲推門,背后劍風颼然,金釧厲叱:“休走!”口吻中難掩惶急。
耿照心生不忍,回身出掌,渾厚內力到處,劍式潰不成軍。金釧急怒更甚,劍上迸出嗤嗤輕響,招式無甚出奇,劍勁卻猛然提升一倍有余;耿照疾彈劍脊,發勁將她震退,再來之時劍勁竟又提升,劍罡隱隱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