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照聽得一愣。
適才他下山、闖陣、抱人而回,可說是一氣呵成,快到令人不及瞬目;在幽暗的車篷內不過短短對話兩句,便即掠出,依稀見得小姐珠圓玉潤的朦朧剪影,并未留心她穿了什么。此際一回想,果然留在掌底臂間的除了薄如蟬翼的輕紗之外,只有大把大把的雪肉,沒有絲帛觸感。
至于那密不透風的車篷之中,何以滿溢著她溫熱馥郁、微帶汗潮的肌膚香澤,自是因為身上僅著輕紗,而無衣布阻隔氣味的緣故。
耿照還來不及心猿意馬,驀地想起一事,不由得冷汗直流:“方才……我抱著她一路奔行,沿途幾千只眼睛,豈非將她的身子全……全瞧了去?”
須知其時婦女最重名節,尤其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別說身子,就連挽起袖子露出藕臂,亦不免招人非議。當日他為救采藍而餔以陽精,采藍蘇醒之后非但不覺感激,反覺名節受損恨上了他,蓋因她出身祁州富戶,從小受的閨閣教育蒂固根深,與黃纓等貧窮人家的女孩不同。
那小姐心思甚是機敏,見他面色丕變,轉念便知其所慮,笑道:“我本來也挺擔心的。不過你奔跑的速度著實太快,簡直就像是一陣風似的,我連周圍的景物都看不真切,料想旁人瞧我亦是這樣。”耿照放下心來,忽覺慚愧:
“明明闖禍的是我,居然還要她出言安慰。”理了理思緒,正色道:
“事急從權,真是對你不住。大小姐,依在下之見……”
“我叫芊芊。”她忽然插口。“我爹都這么叫,你也這樣稱呼我好了。我其實不愛他們管我作“大小姐”。況且我本就不是大小姐,要說也是二小姐才對。”末兩句語聲漸落,似有些郁郁。
耿照點頭道:“芊芊姑娘,我去請村里的幾位大娘過來,服侍你更衣。”
芊芊似是搖頭一笑,聲音又恢復原本的開朗明快。“有什么好伺候的?我車里有衣囊,煩請你取來便是。好在你閉著眼睛都能走路,這樣我既不用嫁你,你也毋須娶個不好看的胖姑娘回家,兩全其美,可喜可賀。”
她老把“胖”字掛在嘴上,可見十分在意。耿照正想開口,驀聽一聲震天狂吼,震得滿林子桃瓣簌簌斜落,掉得頭頂肩上都是。那野獸一般的吼聲方發自林外,沙沙沙的踏瓣疾響已飛快掠至。但聞芊芊一聲嬌呼,耿照猛地睜眼--
夭夭桃下,粉片紛飛。
在他身前,少女并腿斜坐單臂環胸,另一手扯著紗衣掩住腿心,上身一件滾銀邊兒的粉緞肚兜,外披薄紗裁成的大袖衫,連腰帶都沒能攜出;下半身僅著了雙雪白羅襪,除此之外,幾可說是一絲不掛。她大腿極腴,充滿女童般的稚氣肉感,雪股沉甸甸的渾圓豐盈,白皙的小腿也是肉呼呼的,小腿脛倒還算是勻長。
芊芊有張十分稚氣的、月盤似的圓臉蛋,鼻梁挺直,清澈的眼眸分得很開,形似杏核,又像尖細的鳳片糕,微瞇時該是十分媚人,她卻睜得雪亮,點漆般的烏瞳又圓又滿,眸光甚是靈動;襯與兩道毫不壓眼、末端略向下彎的平眉,使靈活的雙眼多了分穩重。微噘的櫻唇則帶有一絲天真無辜的氣息,格外惹人憐愛。
耿照覺得她說對一半,卻又錯了一半。
芊芊無疑是個豐腴的女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