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我要是再年輕個二十歲,風火連環塢還輪不到你來燒。你下令“勿傷百姓”之事,我已聽說了,我這里沒有給赤煉堂或鎮東將軍府的東西,若是七大派的盟友,倒有粗茶淡飯款待。
“青鋒照的規矩是日落而食,酉時開飯,逾時不候。芊芊,我們走。”說著轉身邁步,單手負后,連頭也未回,慢慢走下坡去。芊芊似有些驚奇,幼嫩的玉指往唇上一比,做了個“心照不宣”的表請,紅著臉低頭而過,快步追上父親。
這一天真的非常漫長。
籸盆嶺上點起了油燈,駐扎在遠處的巡檢營也堆燃篝火,羅燁派一支小隊將傷員送回駐地,卻將伙頭、雜役連同營賬等露宿裝備全拉了過來,兩百四十名鐵騎隊就地扎營,排班監視著嶺上的一舉一動,直到青鋒照依言派發衣糧、解散流民為止。
耿照在帥營里就著火把寫了封密函,轉述琉璃佛子所言,并表示自己處理完籸盆嶺之事,即刻入城面見將軍,讓綺鴛派人嚴密保護,務必送交慕容柔之手。羅燁分派完任務,掀帳而入,“啪!”一聲并腿按刀,站得直挺挺的:
“啟稟典衛大人!弟兄們列隊完畢,正等大人講話。”
耿照搖頭道:“不必了。該干什么干什么去,這夜還很長。”羅燁對等在一旁的賀新點了點頭,手抱頭盔的壯年隊副行了個軍禮,頷首道:“那屬下先去了,大人早些歇息。頭兒,我走啦。”
巡檢營死了三名弟兄,除了被甩手鏢打死的那位,還有兩人是傷重不治,其中包括耿照救出的那名娃娃兵。東海軍旅規定嚴格,部隊死了人,直屬長官是要寫文書報告的,耿照非是建制內的人員,自是由羅燁來寫。
離酉時足足一刻有余,耿照把玩著那枚金鏢,見羅燁伏在案上振筆疾書,開口問道:“你的拳腳功夫很俊啊!能不能告訴我師承?”見他擱筆欲起,揮手道:“坐下罷。只是閑聊而已。”
羅燁面無表情重新提筆,忽道:“大人問的是軍令,還是閑聊?”
耿照不覺失笑。“是閑聊你便不肯說了罷?無妨,那也是閑聊。”
羅燁振筆疾書,眼不離紙,片刻才自顧自道:“教我武功那人,在江湖上仇家滿布,少壯時殺過很多人,有個外號叫“一生自獵”,不過我也是聽說而已。我遇到他時,他已不殺人了,不過是頭醉貓,很少醒著。后來,那姓邵的找到了他,把他給殺了。就這樣。”
耿照聽得一凜。“這么說來,他與你師門有仇?”
羅燁頭也沒抬。“不算什么師門。我那時是個小乞丐,與醉貓同住一間城隍廟,偷雞摸狗兩人分食,他教我些快偷快搶的法子,免得捱餓。江湖的事我懂一些,多殺人的,終究要被他人所殺,這也沒什么。但那姓邵的手段很卑鄙。”
“什么意思?”耿照不由得挑眉。
“他找了醉貓的師弟把他騙出去,我猜是要拷問武功秘籍。老東西很硬氣,吃足苦頭也不肯說,末了才被殺了示眾。”
耿照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