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篁抱著破釜沉舟的決心出手,不料韓雪色毫無抵擋之力,一照面間便被拿住,沉雄的手勁貫透筋脈,毋須封閉穴道,已半身酸軟,動彈不得;丹田之內空空如也,對透體而入的異種真氣毫無反應,與不通武藝的普通老百姓相仿佛。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饒是風篁見多識廣,一時間也不知究竟,直覺自己逮到的是個冒牌貨,然而無論音聲樣貌、談吐舉止等,皆是在綠柳村遇著的那名“韓雪色”無誤,見阿妍姑娘對他十分著緊,暫把真假韓雪色的疑慮拋到腦后--只消教她乖乖交出碧鯪綃,誰理這身無內功的男子真是韓雪色否?便是一念間的輕忽大意,最終還是中了暗算,風篁懊惱之余,不由暗忖:
“我闖蕩江湖二十年,自認眼界開闊,卻不知有這樣一門武功,能將真氣藏得無影無蹤,如同不曾習武之人。人說指劍奇宮行事詭秘,介于正邪之間,不想連武功也如此怪異,比外道還要邪乎。”卻見韓雪色從懷中拿出一只刻著八團金龍的冰糖瑪瑙小瓶,尺寸較鼻煙壺略小些,輕輕一搖便發出炒豆似的沙沙響,隱約見得瓶胎內黑影滾動,貯滿一粒粒細小烏丸。
聶、沐臉色皆變,聶雨色眉宇一軒,厲聲喝道:“宮主!”
“別忙,我有分寸。”韓雪色淡然微笑,竟是不予理會,徑對風篁道:
“這藥叫“奇鯪丹”,是本宮魏無音長老的獨門方子。當年六合名劍一役,魏長老力抗妖刀,與水月一脈的杜掌門成為圣戰劫余的唯二之人,他雖保住了性命,可惜經脈受到重創,一身修為幾付東流,只得隱居在龍庭山之后,不問世事。
“奇鯪丹是魏長老閑居時翻遍醫典,佐以自身創見,大膽嘗試而得。藥力在體內化開之后,能于丹田中短暫模擬出真氣內力的效果,用以推動武技招式,一般的生出威力,并不遜于苦練內功所得。
“然而,藥石畢竟是外物,藥力生效后至多只能維持一到兩個時辰,用得兇便消得快,用得慢也就支持得久些。此藥一日僅能一服,若逾此限,輕則損及筋脈,全身癱癰,從此成為動彈不得的廢人;重則鼓爆丹田、臟腑俱創,當場便丟了性命,無藥可救。”
風篁恍然大悟。他出手之時,韓雪色曾掩口挪退,可惜勁力身法均有不如,以致功敗垂成;如今想來,他便是在那時將奇鯪丹送入,待藥力發生作用,才出掌將風篁擊退。
思慮至此,風篁濃眉一挑,凜然道:“這么說來,你的內力--”
韓雪色怡然笑道:“我六歲入指劍奇宮,諸長老視我如寇讎,不乏有欲殺之而后快的,能保住性命已屬萬幸,遑論其他。直到受了風云峽的庇護,魏長老始得傳授我武藝,那也是十來歲的事了,我剛到指劍奇宮的頭幾年飽受凌虐,經脈受到嚴重的損傷,今生恐無望再修習內功。”耿、風二人相顧愕然。
韓雪色初上山的那幾年,適逢“琴魔”魏無音隱居,包括應無用在內的風云峽菁英俱都脫離權力核心,嫡系三大高手中一人破門身死、一人重創半殘,龍首應無用又下落不明;放眼旁系,武力稱冠的“匣劍天魔”獨無年閉關不出,余子皆無一槌定音之能,權力頓呈真空,循環斗爭,無休無止。小小年紀的韓雪色淪為斗爭工具,朝不保夕,竟被凌虐成殘,全身筋脈受創,再無法習練上乘內功。
“四大劍門論劍,我靠的便是這一瓶奇鯪丹。”奇偉的毛族青年把玩著晶瑩剔透的冰糖瑪瑙小瓶,口吻閑適,仿佛已揮別童年的陰影,說的都是別人家的軼事。
“魏長老說了,他有個法子能將奇鯪丹的藥力永遠轉換成內力,不會隨著藥力褪去而消失。他自己的功力便是這樣恢復了大半,雖不比青壯年之時,也足以笑傲江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