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柔手里若有奇兵可用--如始終未見人影的岳宸風--則李寒陽未必穩操勝券;若然沒有,以慕容之老謀深算,用賴的也要想辦法躲過這一敗。在任逐流心中,這兩個結果都遠勝于耿照下場攪和。
任宜紫不知他心中計較,見耿照面無表情站立不動,又恨又惱:“叔叔與阿姊也真是。這廝多次辱我,至為可惡,撞上“鼎天劍主”李寒陽,便未被一劍拍成了骨泥齏粉,少不得也要折腿斷胳膊。如此大快人心的事,有甚好攔阻的?”明媚的杏眼滴溜溜一轉,勾連著小指負在腰后,俏臉上滿是遺憾:
“耿大人護主心切,可惜將軍身邊尚有岳宸風岳老師,大人報效無門,我是替他惋惜。”身后雙手擺弄,似是把玩什么,寬松的大紅禮服后頭垂下一小截玉墜流蘇。余人以為是什么金珠飾物一類的小玩意,只耿照握著拳頭咬緊腮幫,虎目炯炯放光。
那是他遺落在任宜紫處的金字腰牌,代表將軍賦予的權柄、信賴與期望。
他涌起硬闖下樓的沖動,守著樓梯口的任逐流早有準備,雖已還劍于腰,卻沒有讓路的打算,寬闊的鳳臺梯欄被他這么懶憊一倚,令人忽生出銅墻鐵壁之感。要闖過他那神奇的“飛鳶下水”劍法與瞬差之術,似乎并不比面對李寒陽來得容易。
身后,阿妍姑娘舉起玉一般的柔荑,溫婉的語氣之中,卻帶著不容質疑的無上威儀。“耿典衛,請你到這邊來。這是本宮的旨意,耿大人萬勿相違。”
耿照既無動作也不言語,滿布血絲的雙眼瞅著任逐流,身下烏影仿佛一瞬間拉長變大,倏地籠罩住鳳臺梯口,強大的威壓撲天蓋地而來,宛若虎伏。
(這小子……好懾人的氣勢!)
任逐流一凜,面上卻不動聲色,抱臂哂然:“還未同李寒陽交手,這便先與我拼命么?不錯不錯,挺有氣魄。”哼的一聲,陰著臉冷道:
“動動腦子啊,年輕人。南陵游俠,首重一個“義”字,要是威脅利誘能驅使得動,算哪門子狗屁?你家將軍坐得忒穩,就是吃定了這一點,你急什么?”
◇◇◇
蒲寶之舉震驚全場,膽子小的紛紛轉頭,唯恐他失手摔了小孩,難免親睹男童摔得四分五裂,血腦迸流,幾天都睡不好覺。場中李寒陽依舊昂立,倒是虔無咎硬氣得很,不哭不鬧,小臉雖無血色,表情仍十足倔強,絲毫不肯示弱。
獨孤天威笑道:“蒲胖子,你這手看似琉璃碗里擂胡椒,實是死人墳上耍大刀,嚇鬼罷了。這小子哭都沒哭一聲,料想李大俠是不受裹脅的。”
蒲寶沒想這小鬼倔到這般田地,本欲嚇得他放聲啼哭,好教李寒陽乖乖就范,不料適得其反;用心陡被揭破,也不好偷掐小孩逼出眼淚了,索性裝出一副“侯爺有所不知”的模樣,怡然道:
“李大俠武功蓋世,這五層高臺讓他來蹦,也不過就一跨步,接個小孩有什么難的?不危險,一點都不危險……哎呀!”驀地左掌飛甩,無咎如皮球脫手,就這么旋著摔將下去!
沈素云纖手掩口,驚呼未及發出,竟爾暈死過去,幸身后符赤錦接住,未碰傷頭臉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