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篁目光如炬,瞥見那兩道短短的拖印里閃著金芒,沙礫被絕強的內力挾著沸滾火勁壓碾,交融產生粒狀結晶,據說只在北域絕境炎山方能見得,不禁駭然:
“恩師說內功練到了極處,熔石煉金不過閑事耳!耿兄弟內力雖高,這……這卻是如何能夠?”遙見對面人群之中有三張熟悉的面孔,沐、韓神情凝重,聶雨色卻是雙眼放光;兩人視線偶然交會,蒼白的黑衣小個子才稍稍收斂,沖風篁一搖頭,示意不可妄動。
媚兒初見耿照下場,心中得意冷笑:“還不逮著你!”及至耿照嘔血,再也坐不住,千方百計甩掉無頭蒼蠅般的金甲衛,好不容易搶近圍欄,忽見“小和尚”雙目血紅,恍若風火連環塢被離垢附身的模樣,當夜火海燎天的恐怖記憶重又復蘇,深怕他突然歪頸垂首,變得傀儡也似,一腳高一腳低的走起了僵尸步;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竟后退了些個。
由于耿照的樣子委實太過詭異,看臺頂端的蒲寶與獨孤天威一時忘了插科打諢,各自探首手握雕欄,看得目不轉睛。蒲寶揪著濕透的巾子頻頻拭額,嘴里不住咕噥:“打不贏認輸便了,犯得著撞邪么?”
驀地耿照身子一顫,仰頭“吼----”嘶聲狂嚎,地面為之震動,又向前踏出兩步!
在場具一定根柢的人已約略看出:他苦苦對抗的并非是手持巨劍的李寒陽,而是某個即將撕裂肉身、從中呼號而出的猙獰異物;每邁前一步,就代表典衛大人的神智清明又有塊地失守,距離惡魔掙出牢籠的時限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叔叔!”鳳臺之上,阿妍難掩深憂,回首道:“耿典衛這是……是施展武藝的緣故么?他的樣子好奇怪。”任逐流服了御醫煉制的內傷藥,情況大見好轉,卻裝著凝神運功的模樣盤膝而坐,竟來個相應不理。
阿妍連問幾回,怕驚擾了叔叔調息,正要放棄,忽聽一把動聽的嗓音道:“依我看他是走火入魔啦,不用等李寒陽出手,便能送了性命。活該!”尖翹高挺的瓊鼻里逸出幾聲嬌膩輕哼,說不出的幸災樂禍,卻是任宜紫。
“你----!”任逐流氣得胡子都翹起來,猛然睜眼,見阿妍柳眉緊鎖,一雙姣美杏眸投來,心知閃避不得,起身拱手:“回娘娘,我瞧耿家小子雙目赤紅,渾身內力如脫韁野馬,易放難收,的確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阿妍不通武藝,蹙眉道:“走火入魔……會怎樣?”
任宜紫搶白道:“也沒怎樣,輕則全身癱癰,重則死路一條。李寒陽光站著也不出手,約莫是在等他自個兒完蛋。”任逐流面色鐵青,心里直將水月停軒罵上了天:好你個假尼姑杜妝憐凈拿錢不干事,怎么教的小孩兒?居然能這么不長心眼!
阿妍嬌容一肅,沉聲道:“傳旨,不許再打啦。讓慕容將軍換個人上場。”
任逐流本欲再辯,想起這寶貝大侄女從小就是死心眼,認了的道理就沒變過的,心知多言無異,披著外衫拄飛鳳劍行至臺前,提氣大喝道:“慕容柔!娘娘有旨,這場不許打啦。不如罷手,你再換個人來罷。”
慕容柔拱手道:“臣遵旨。那么這場,便算南陵小乘輸了,下一位該是央土大乘的代表罷?”蒲寶“噗哧”一聲猛然轉頭,笑得怒眉騰騰:“慕容將軍哪只眼睛看到南陵輸了?本鎮倒要請教。”
慕容柔怡然道:“論武功,李大俠威震天下,成名既久;論資歷輩份,李大俠高出耿典衛一輩不止,身為南陵游俠魁首,地位等同國主,兩人交戰,本有以大欺小之嫌。如今既未戰出結果,那就是平手了,持平而論,該是小輩勝出。”
持你媽的平!蒲寶低啐一口,沉著臉道:“他倆也就比劃了幾下,粥都還沒煲熱呢,這能叫平手?慕容將軍,要不打也可以,這場無論如何我吞不下來,大伙兒看著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