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謝前輩。”橫疏影緊繃的心情一馳,忍不住面露微笑。
邵咸尊老謀深算,不會讓自己在眾人面前狼狽不堪,見血猶不在他所能容忍的范疇內,況乎殺傷耿照這樣的后生晚輩。看到他請纓下場,橫疏影暗自松了口氣,總算略微安心,直到耿照突然發了瘋似的猛砍邵咸尊。
“前輩!”她猛然回頭,見藕紗飄起,蠶娘手里抱著一團毛茸茸的物事。那東西拼命前掙,小巧的尖吻不住開闔,鼻頭歙動,四條短腿兒瘋狂撲抓,竟是一頭通體雪白、張嘴狂吠卻發不出聲音的狐貍狗。
小狐貍犬似是天生瘖啞,成年男子抓在掌中,不過一只香瓜大小。但蠶娘體型太過纖小,雙手將它摟在胸前,如小女孩抱著大狗,踮著腳尖身子微向后仰,仿佛一不小心便要連人帶狗一起摔倒。
“是“毛”律起調!”蠶娘卻無半分嘻笑之意,面色凝重,小手凜凜一舞,低喝道:“以“皇”律應之!”
橫疏影相信她的判斷,“喀”的一聲按下鍵掣,號刀令吹口開啟,笛腹彈出寒光照人的尖錐,渾圓的枇杷頓時化為獰惡詭異的蜂螫。
她張開濕潤的櫻唇,含著小巧的吹口徐徐送氣,丁香顆似的舌尖彈點著,四指輪按,如奏蛇笛;腰細臀圓的豐潤背影隨著想象中的音律輕扭,腰肢柔若無骨偏又蓄滿勁道,與音韻完美結合的律動亦如蛇般,帶著危險誘人的魅惑,可以想象被這樣一團濕濡緊湊的烘熱嬌軟箍束著來回絞扭時,將是何等的致人于死。
金烏帳中置著一只小巧的掐金簍,橫疏影一奏號刀令,簍頂突然一跳,整個籠簍劇烈顫動起來;密密的編簍隙間,有條白影不住翻騰絞扭,竟是一尾比女子的小指還要纖細的白蛇。
人的耳朵聽不見號刀令的聲響,但動物可以。
當蠶娘一提出這個構想,兩人立即著手實驗。號稱活了百年的神秘高人,出乎意料地豢養了許多寵物,而且清一色都是白子。橫疏影身在貴冑之家,慣見珍禽異獸,獨孤天威就有專門的獸苑,知道罕見的雪禽白獸自古被視為祥瑞之兆,但生命力特別脆弱,極易夭死;宵明島上養了這么多祥物,還能帶著旅行不怕折騰,桑木陰對維生一道必有過人處。
羊皮圖紙上的減字譜不同于尋常的五音六律,無法以宮、商、角、征、羽對應,蠶娘便提議以動物命名,狐貍狗有反應的便是“毛”律,白龜為“介”律,能驚起白烏鴉等飛禽的則是“羽”律。桑木陰畢竟是七玄之一,蠶娘堅持“鱗”這個字不能與他調并列,故稱皇律。
由于時間緊迫,試驗的結果尚不能自由運用號刀令,只知皇、毛二律似能相互抵銷,介、羽二律也有類似的情況,故橫疏影由蠶娘保護,攜號刀令等在此間,就是為了防止有其他姑射成員在會上以號刀令役使耿照,造成不可彌補的后果。
皇律一出,小狐貍狗與白蛇的騷動略見平息,但場中耿照依然發狂般向邵咸尊猛砍,青鋒照之主一著之差,竟不及拔劍抵御,只能施展輕功不住閃躲;然而耿照的動作何止快了一倍?邵咸尊左支右絀險象環生,衣襟袍角殘碎如蝶,漫天飛舞!
(沒有用……怎么辦?怎么辦?)
“以號刀令制號刀令”的想法畢竟太過粗略。理路尚未廓清,豈能輕易反制?
橫疏影急得快掉淚,掌心忽被一只軟滑微涼的小手按住,蠶娘沉聲道:“方法沒錯,是你功力不如對手。專心吹奏,我來助你!”一股綿和淳厚的內力汨汨涌至,橫疏影如浸沸水,腹中似有一團巨大熱流漫向四肢百骸,渾身充滿力量,漲溢至極,難受得發不出聲音來,只得將號刀令當成出口盡力宣泄。
蠶娘不得不催動功力,讓橫疏影收斂心神,全力專注于號刀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