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逐流心中一動,登時了然,嘴上卻不肯示弱,指著堂外一名撲來的流民冷笑:
“越雷池的就沒少過!生意忒好,怕到元宵都不肯歇門。這會兒是你來呢,還是我來?”
少年拉弓放弦,動作迅雷不及掩耳,未曾停頓。羽箭射穿流民足脛,那人抱著腿滿地打滾,慘叫聲不絕于耳,原本掩回的暴民呆怔片刻,攻勢雖未止歇,氣焰已無先前之高漲。
“若非湊巧,刀疤小子的眼力怕不是鷹隼一般?怎地慕容柔身邊,能人異士一個接著一個的,直如一泡長屎,拉個沒完?”眼見鳳臺兩側還是有不怕死的暴民攀爬上來,心知慕容柔已盡了最大的努力提供援助,這會兒要是再守不住,“金吾衛”這塊招牌算是扔糞坑里了,任逐流收起輕慢之心,提起劍鞘,照定手下便是一陣亂打,怒道:
“給我仔細了!敢放進一個死老百姓,老子扔你們出去當箭靶!”
◇◇◇
--好驚人的眼力。
從慕容柔座畔到鳳臺大堂的高檻之前,何止百步!能在這樣的距離內,挽弓射中奔跑之人的小腿,實已當得“百步穿楊”的神射美名;但要使箭鏃準確貫穿小腿脛骨與腓骨間的縫隙,則與膂力、弓法無關,需要的是媲美鷹隼的絕強目力。
武學中,鍛煉眼力的功夫成千上百,然而將雙眼練到這般境地,不惟視虱蟻如車輪、更能視奔馬如盤石者,普天之下只此一家,別無其他。
那孩子,該是翼爪無敵門的嫡傳吧?白鷹、黑鷹俱已不在,蠶娘從未想過會在這樣的地方、這樣的當口,復見“千里秋毫爪”的無雙鷹目,忽生出滄海桑田之感。但感慨亦不過瞬息間,她旋將注意力放回場中,繼續尋找號刀令的破解之法--
因為音律抵銷的路子早已走不通。
此法雖是治本,卻須有足夠的時間,交由橫疏影這樣的大家破解號刀令的發聲原理,則兩把號刀令吹奏相反的譜律、彼此相抵是有可能的。此時此刻,在不明樂理、不知究竟的情況下,靠動物的反應來分析相應的無聲之律,連最起碼的“及時”二字也做不到,從何抵銷?
“這法子沒有用,是不是?”橫疏影突然放下蜂腹般的奇詭異器,轉過一雙泫然欲泣的凄婉哀眸。悲傷使得她的美麗更加令人心碎。
“現在沒用。”欺瞞聰明人毫無意義。況且蠶娘還需要她的協助。
“古木鳶讓你破譯號刀令的減字譜,代表他對號刀令的樂理也不甚了了。”這個疑問在蠶娘心里推敲了千百次。“既然如此,“姑射”是如何控制刀尸、如何令耿家小子突然發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