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一凜:“好快的劍!”料定三著之中必有一虛,說不定全是疑兵,拼著身有鋼絲連環甲,不敢冒險讓手腳受創,雙掌一分,兜住掠向腿臂的兩點劍芒,同時聚氣于胸,以胸膛硬接第三劍--
劍勁入掌,竟如徒手接鐵球般沉重,隨即鏗鏗兩聲,劍尖才刺中掌心,兩劍難分先后,居然都不是虛招。“……不好!”黑衣人發現不對時已然不及,鎖骨下方沉勁撞落,青芒復至,兩勁一重一銳,正好交迭在“中府穴”上,饒是護身的連環甲極密極韌,這一下也戳得他氣血翻涌,眼前驟黑,幾乎踉蹌坐倒。
自來“快劍不重”,黑衣人萬萬料不到邵蘭生三劍齊至,無一著是眩惑敵目的虛招,可說是老實巴交過了頭,反騙過心機周折的強盜賊爺爺。邵蘭生的劍尖刺入黑衣人之胸,再難寸進,知道斗篷下穿有軟甲護心鏡一類的物事,不敢浪費時間調息,劍柄一送,正要順勢封住穴道,豈料那人亦不調復,右手一揚,邵蘭生左臂被三道銳風削過,裂衣迸血,如中獸爪!
邵蘭生吃痛,旋知不過皮肉傷而已,未損筋骨,不敢松口調息,閉著一口氣反手撩去!
黑衣怪客若不閃避,勢必以肩臂鉚接處接劍,此間強度不比甲環,稍有不慎,左臂便要報廢;但他同樣是一息將盡未能調復,難施輕功縱遠,想要避開這一劍,除了欺向邵蘭生,別無他法,如此一來距離縮短,更加不易擺脫。
兩人各受了內外創,卻都憋著一口余息,不肯讓出先手。
眼看邵蘭生要擺脫劣勢,黑衣怪客忽然伸手,握住劍刃。邵蘭生一抖腕,本擬留下他半只手掌,卻只絞出一蓬刺亮火星,黑衣人的手套被絞得支離破碎,露出一片細密的連綴鋼環。邵蘭生這才看清他掌中鑲了塊甲片,甲上鑄有三枚長約兩寸、彎如鷹鉤的獰惡鋼爪,每枚爪鉤的位置恰于四指的指隙間,無論握拳揮掌皆可傷人。
(這是……掌心手甲鉤!)
這種奇門兵刃據說起于梁上飛賊,來路不甚光彩,武林道上少有人使用。
然江湖傳聞未可盡信,正所謂“一寸短一寸險”,手甲鉤要使得出神入化,須精通拳腳擒拿,連輕功、內力也要有相當造詣,搶短避長,煞費苦心。險逾暗器,卻無暗器之利;與刀劍大槍爭勝,若非一力壓倒,便是一敗涂地,往往窮一代之心血,也未必能出一名高手。最后一個以“掌心手甲鉤”聞名的門派,絕跡江湖達數十年,約莫與此脫不了干系。
這黑衣怪客不只身上,連手套底下都戴著以鋼絲圈綴成的連環甲,無怪乎能空手應付兵刃。手甲鉤住長劍,黑衣人五指攢緊,邵蘭生運勁一奪,居然未能成功,這下形勢逆轉,黑衣人得以緩過一口氣,抓著檗木劍將邵蘭生拖近,右掌“唰!”舉起揮落,挾著掌間獰惡烏光,邵蘭生若不撤劍后躍,難逃開膛之厄!
便在這時,兩側高臺羽箭交錯,分據臺頂的巡檢營弟兄領令開弓,清掉逼近對面入口的大批流民,哀號、驚呼此起彼落。芊芊與孫某便于左近,她的悲泣邵蘭生自是聽得一清二楚,三爺神色不動,果然搶在爪風及體前松開劍柄,點足飛退。
而黑衣人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膝彎一屈一彈,連上半身的姿勢都不及變換,整個人平平滑開,眼看要沒于蜂擁退來的流民陣中,消失得無蹤無影。孰料邵蘭生作勢而已,身子一頓一猱,猿臂暴長,忽又攫住劍柄,運起十成功力一轉;驀聽一片錚錚錝錝的清脆聲響,黑衣怪客悶哼倒退,左掌的細甲已被絞得碎散迸飛,只余滿地裂環,裸露的一只肥厚肉掌殷紅如血,似受了極重的外傷,竟無寸許完膚。
邵蘭生總算能稍稍分心,轉頭叫道:“芊芊過來!留神羽箭……”話還沒說完,遠處一人出聲示警:“留神!”邵蘭生心念微動,回身已然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