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清叱,蠶娘雙臂大開,虛抱成團的冰藍氣勁旋轉而出,展開成一片斜長的平面,攔腰掃過整排人墻,猶如一匹攤開的布疋,所經處無不倒地,氣芒藍暈也越來越淡,似將消散。
男子不及應變,暗叫“僥幸”,料想這小得出奇、宛若人偶般的銀發女子武功再高,氣勁每穿過一人的身子,便又削減一分,接連掃倒十數人后,那片“氣布”已是強弩之末,不足為懼,打定主意挺身硬受,以免引起旁人的疑心。
誰知氣芒一到身前便即卷起,將他密密裹住!被人墻耗得只剩薄薄一層的氣勁,卷作一團時仍有驚人之威,束得他氣血一滯,周身冰芒竄閃。女郎無聲無息地冒了出來,嫩芽般的纖指一戳,點得他“咕咚!”栽倒。
銀發女郎一把踏上胸口,近距離照面,男子才驚覺她真是小得超乎想象,明明是成熟艷麗的外表,卻被縮小到孩童般的高度,手臂、腳掌、臉蛋……全都等比縮小,精細得不可思議,簡直像是某種精怪化成,總之絕不是人。
女郎水袖輕拂,掃過他胸腹間的各處褶袋,回眸一顰,貓兒似的抿著嘴。“你把那玩意藏哪兒去啦,狡猾的小子?”足底忽傳來一股大力,他幾乎能聽見胸骨發出喀喀聲響,再加點力便要爆碎開來,無法想象那只足趾內斂、酥瑩香滑,盈盈不及三寸的裸足,怎能有如此駭人的力量。
“也好。”女郎笑道:“你不曉得,我正找殺人的理由呢!”
“不……不是……你……錯……我……沒……”
“硬氣啊,嘖嘖。”加重力道的同時,兩只纖纖小手可沒停過,將他從頭到腳搜了個遍,連襠間等避諱處也沒放過,仿佛踩的是條咸魚,而非活生生的男子。“以你的年歲,做不得主謀。這樣罷,我給你家頭兒留個信,他一見你的尸首,便知哪個指名尋他。”
冰藍色的眼眸一瞇,盈盈笑意教人打心底發寒。
(我……我命休矣!)
“住手!”
背心一劍來得迅辣絕倫,任逐流于千鈞一發之際趕至,實是眼前所見太過妖異,金吾郎救人心切,不及細想,飛鳳劍悍然挺出,無論劍速勁力,皆暗合“發在意先”之理,便教任逐流身無內傷、全力施為,也未必能有如此精彩的表現。
“偏不!”蠶娘抿嘴竊笑,裸足踏起,整個人迎著劍尖一旋,倏忽繞柱而去,仿佛身子無形無質,只剩下曳地的銀發滑溜如蛇。
任逐流這如電一劍居然落空,差點失足,急急撲至雕欄邊,鳳臺上下哪有什么銀發衣影?連毛都不見一根。想起那小得出奇的異貌佳麗,不禁搖頭,喃喃道:“他媽的,東海什么鳥地方?忒多妖魔鬼怪!”回見那身穿官服的男子還癱在地上,金劍隨手插落,趕緊將他扶坐起來,手指一搭腕脈,一邊殷問:
“你沒事罷,遲大人?”
遲鳳鈞面色慘白,艱難地搖了搖頭,一時無法開口說話。
任逐流為他度入些許真氣,只覺脈象平和,不像受了內創,想來這位經略使大人進士出身,身子骨太弱,被那銀發小妖精一踏,竟喘不過氣來。這些士子經生,沒個屁用!不是“相公”就是“鱉十”,馬吊骰子都玩不得,整一個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