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么盡提大兵這種事。你不認識染蒼群,他會為女兒同慕容柔拼命,但不用北關一兵一卒;連斬殺仇人的刀,都不會從將軍府庫中拿出,定是私人購置,決計不能是公器。你以為這人當年,是怎么從漫天讒謗中走過來的?”
鬼先生自討沒趣,也不以為意,笑道:“至少現下流民滯留東海,再加上三乘大會出的亂子,總有機會逼反慕容的;還有機會,就不算失敗。況且耿照葬身蓮臺,也省了一樁麻煩,七玄大會沒這廝添亂,計劃也能順利些。”
古木鳶定了定神。鬼先生向是得力臂助,布局精細,執行力強;要能改一改那輕佻好事的性子,就不能當作部下來用,得先殺掉才行--往好處想,有缺點也不算太壞。
“三乘論法不算失敗。雖未達到既定的目標,到底將流民留在了東海。”姑射的領袖為這局的結果定了調,冷冷說道:“幸而沒留下什么破綻,差強人意。”
黑衣人輕笑一聲,忽然坐起身來。
“說到破綻,當日被慕容柔扣押起來的那兩百多人,皇后娘娘本有懿旨,命慕容放人,慕容不從;鬧到最后娘娘莫可奈何,只得賜粥給他們果腹,聊作安慰。那兩百號人吃完了御粥,沒等押回谷城大營牢房,半路死個了清光,沒留半個活口。”
古木鳶一凜,雙目迸出懾人精光。
他用在流民身上的藥物十分罕見,且復方混雜,施用的工序難以逆推,本不會留下形跡;待鎮東將軍想到用藥的可能,延國手勘驗,藥性早已發散殆盡,查不出蛛絲馬跡。他沒想過滅口。
成大事須得犧牲,但非是無謂地濫行犧牲。
他已有一名手下倒戈投敵、一名不受控制,另一名身陷牢籠……老人花了絕大的工夫克制怒氣,不欲在此際摘掉手中僅有的能子。“做得好。斬草除根,以絕后患。我那日沒見你接近殿后,不想竟能在御粥中下毒。”
“的確是絕了后患。”鬼先生笑著,慢條斯理道:“但我也的的確確沒有下毒。如您所見,那日我分身乏術,實在沒那份閑心。況且在御粥中投毒,萬一毒死娘娘,我又倒一座靠山,風險未免太大。”
“我本以為是您,聽來竟連您也不知情。如此,屬下心中便有一塊疙瘩,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黑衣人抬起頭,面具眼洞中始終含笑的桃花眼不知何時已無笑意,閃著逼人的寒光,宛若惡獸出籠,森冷竟不遜于老人。“除了我等之外,是否另有一個“姑射”,以我等姑射之手段,暗里處處針對我等?有這樣的黃雀,恁是螳螂兇猛善獵,終究死路一條,贏得了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