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姊真是聰明絕頂,還望指點小弟一二。”耿照十分乖覺,趕緊請教。
“……滿眼賊光,毫無誠意!”
染紅霞笑得花枝亂顫,一雙白玉乳球上下彈動,差點撞開襟口。好不容易緩過氣來,拍著高聳的胸脯道:“好啦好啦,不與你說笑。袁悲田出身士族,題匾叫“救活齋”,這“齋”指的是讀書之處,他的來歷最清楚,分得儒門典籍是理所當然。五陰大師是后來才出的家,原先居所取名“無生道場”,整理出來的道門典籍歸他,推斷應是道脈出身,可能從道士習武,或所學近于道家。
“這屋全名已不可知,但最末一字當是“庵”無誤。這位前輩分得佛教典籍,應該是一名出家的比丘。”
這下輪到耿照失笑了。
“紅兒,你這說法未免牽強。怎知不是袁、盛兩位出身儒道兩脈,欲得自家之所學,而這位前輩原先并無宗派,便由他處置剩下的典籍?”
染紅霞沒想過這個可能性,猛被點出,尚不及佩服,不肯服輸的性子又起,兀自嘴硬:“這……跋中既說“冥冥中自有天意”,必是絲絲入扣,才能說是巧合。袁悲田儒門出身,卻得道門圣典;盛五陰道門出身,卻得佛門秘典。這第三人須是佛門出身,卻取儒門上典,才算絲縫嚴實,無巧不成書。”
耿照忍著未加辯駁,但要他昧良心大聲附和,亦有不能,微笑點了點頭,并未接口。
染紅霞的世界里,從來勝就是勝、敗就是敗,豈容對手相讓?脹紅小臉,正欲再爭,忽想起一事,“啊”的一聲,神情由怔愕、恍然乃至會心一笑,不好意思地說:
“我方才說的都不是關鍵。我一早便認定這人是僧侶,千方百計找證據,卻忘了最初生疑之處。你瞧!”攤開卷跋,指著字跡:
“這樣的字只在佛經見得,又稱“雕楷”,是僧侶抄經慣用,我師姊便寫得一手漂亮端正的雕楷。用這種字的除了雕版匠人,只剩下抄經的僧侶,俗稱“寫經生”的便是。我一見這人之字,便猜是寫經生出身。”
耿照家中禮佛虔誠,慣見經書,一想果然是如此。
橫疏影每日批寫大量卷宗,慕容柔自己便是刀筆吏出身,流影城的賬房、西席等亦是慣寫之人,這些人無不是一手好字,卻與佛經雕版不同。仔細一想,那人筆跡工整、大小等若,尤其行與行之間字字齊頭、幾不留空的習慣,與“計白當黑”的臨帖審美大相徑庭,對一名擅寫書法的人來說,實在稍嫌拙劣;若是雕版工或寫經生,則又再自然不過。
耿照心悅誠服,團手揖拜。“這回我是真服啦。紅姊當真目光如炬。”
染紅霞咬唇瞪他一眼,咯咯嬌笑:“好哇,可見之前都是虛情假意。”
兩人打打鬧鬧,相偕而出,想起離開圣藻池以來還未進食,腹枵如鳴蛙。三奇谷四面峭壁,非猿攀鷹飛不能越,谷中倒是林相茂密,不缺野兔獐鹿,只是倉促間難覓工具捕獵,耿照想起水潭清澈見底,多富游魚水草,容易入手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