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做嬪做妃,甚至想要皇后娘娘的寶座,朕都可以給你。你若想回故鄉看看,朕可以讓人把整座天回山……不!整個南鄉都搬到帝都附近,你愛擱哪兒便擱哪兒。身為女子,沒有比讓朕擁有更幸福快活的;只要你答應了,朕便讓風陵一族好好活著,誰都不用送命。”說完輕輕松手,站直了身子。
耿照不知道風陵國還有多少遺民,料想亡國之奴在帝都的生活并不會太好過,如橫疏影說過的碧蟾皇族遭遇,其中血淚斑斑,令人不忍。但活著畢竟就有希望,陵女一念之間,便能決定這許多無辜的風陵遺民是否會在寒夜里被破門而入的皇城緹騎拖將出來,莫名其妙地丟了性命。
“陛下乃塵世之主,塵世里的一切本就是陛下所有,陛下要什么便得什么、要怎樣便得怎樣,不必問過任何人。陵女亦然。”她幽幽說完,抬眸直勾勾地望向垂首企盼的君王,一直望進他眸底的最深處。
那是雙晶瑩剔透、眸光盈盈的大眼睛,眸色竟是比她那兩瓣薄薄的櫻唇更淡更細的粉紅色,宛若質地最純凈的玫瑰碧璽。耿照被她看得渾身一震,那種異樣的悸動太過強烈,分不清是自己還是玄鱗所生;片刻后心弦微顫,一股狂喜倏然涌起,他終于確定是來自玄鱗的記憶,而非自己。
陵女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況且,她還抬眸直視了龍皇。
除了恩獲臨幸的女子,任何人這樣做都是不赦的死罪。
玄鱗畢竟是大地主宰,心緒的波動霎眼間便重得壓抑,他靜靜回望著身前小小的人兒,正尋思如何宣布陵女將卸下司祭身分,成為龍妃。
帝都那廂,絕對不會老老實實接受這個“好消息”的,貴族里且不說為一親陵女芳澤、不惜反抗自己的蠢物,正等一個借口興風作浪的,這會兒該開心得滿地打滾了。瞧刺客出現之時,那些率先退開自保的家伙就知道——“只消陛下……”那把脆如風鈴、帶點怯生生似的悅耳女聲又將他喚回現實。
陵女重又垂首,除了飽滿堅挺的雙乳,從玄鱗的眼皮底下只能看見她輕輕顫動的彎翹銀睫。“……征得佛使的允準,讓陵女重回塵世,陛下讓陵女怎么做,陵女便怎么做。至于塵世諸務,陛下毋須問任何人,也毋須問陵女。”
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怒從天而降,幾乎撕裂耿照的胸膛。
玄鱗的怒意并非難以理解:天佛使者為他建造接天塔、煙絲水精等奇物,在龍皇跟前的地位不言自明。以玄鱗之覬覦陵女,能讓她保有貞節直過了成人禮,可見“天佛使者”這面盾牌難攻不破,連堂堂龍皇也不得不謹慎持守,未敢擅逾。
陵女搬出天佛使者,玄鱗難再寸進,滿腔怒氣遂轉到了別處。
“風陵國受朕恩典,不思報答,心存叛意,實令朕惱怒。著令秋官搜捕國都內之風陵國人,無分長幼,一律處死,以儆效尤。”兩名身穿彩繡厚袍的男子滾出人群,伏地道:“臣遵旨!”
“都散了罷。”
玄鱗揮轉衣袍,大步走向白玉塔。
眾人領命退去,連接天塔的一干女司祭都不敢擋了龍皇之路,俯身退至兩旁。
玄鱗對左右兩排羅列齊整、似吊鐘如嬌筍,一雙雙裹著輕紗的沉甸雪乳視而不見,雙臂一振,足有兩人多高的銅門“轟!”隔空撞開,仿佛是兩扇竹篾編成的破落門牖,毫不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