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好不敢說,但肯定是獨一無二的。”染紅霞嫣然道:“獨一無二的典衛大人,請你替這部獨一無二的刀譜定名兒罷。”耿照苦于命名的模樣她記憶猶新,這下不無捉弄的意味,好替那頭蒼鷹一報“落翅式”之仇。
豈料這回耿照臉不紅氣不喘,正色道:“我早想好啦,這部便叫《霞照刀法》。紅兒,沒有你,就沒有它。沒有你,也沒有我。”
染紅霞一怔,眸中水波瀲滟,一霎盈滿,微顫的櫻唇卻抿出一道好看的月弧,靜靜投入愛郎懷中。“耿郎……”他胸膛上溫溫濕濕的,貼熨著她灼熱的吐息,熟悉的語聲像是從水底透出來,不知怎的卻覺得十分親近,一點也不遙遠。
“就算一輩子都待在這里,我也不怕。永遠都待在這兒好了,只有你跟我。”
耿照擁著她,輕撫她細薄又不顯骨感的美背,隔著絲糸仍能充分感受肌膚的滑膩,似比綢緞還要光滑柔軟,剎那間仿佛時光停滯,忘乎所以。“永遠都待在這兒好了”在他聽來,直比奶蜜更加香甜,這似乎不是絕望或危機,而是他畢生夢想的歸屬……
倘若沒有谷外那些他惦記著的,以及惦記他的人或事的話。
飛升成仙,不過是把俗世中的煩惱悲傷,留給其他人罷了。狠不下這份心的,便在世外仙境,也做不了神仙罷?
耿照畢竟是凡人。他閉著眼睛,貪戀地多享受片刻溫存,才握著女郎的香肩將她抱起,凝著那雙濃睫眨淚的絕美瞳眸,唯恐她漏聽了只字片語。“我們不會一直待在這里的,”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找到了出去的方法。”
◇◇◇
蘭膏明燭,獸香錦幄,層層疊疊的碧宇朱樓矗立在漆黑的山谷中,悠揚的絲竹與鼎沸的人聲掩去風咆林響,原本盤據荒林的飛禽走獸早已遁逃一空,將棲身之地讓給了喧囂昂揚的不速之客。
轔轔的車馬聲流水價來,不住自谷外的碼頭畔駛入,下車的無不是衣裘帶錦的富賈顯貴,樓外候著的眾堂倌不敢怠慢,沒等馬車停下,大老遠便迎上前去,隔著車窗親熱招呼。
“何老板!今兒是宴飲還是發財呢?是是是,沒問題,好酒好菜都給您備著,還有平望來的教坊名手李大家!蕭公子,您來的正是時候,院里新來了幾個雛兒,嫩得能掐出水來……要銷魂索伺候么?沒問題、沒問題!只是公子這般龍精虎猛,千萬得憐香惜玉,莫壞了新來的姑娘,十九娘要責罵小人哩!”
這處莊園名喚“羨舟停”,本是越浦某富商所有,約莫半年前易主,出手的是個自稱“翠十九娘”的外地人。
翠十九娘生得杏眼桃腮,一看便知是風月行里的大家。買下越浦西郊金環谷的這處物業后大興土木,拆墻填壑,改成酒樓、妓院和賭坊,所用都是最高價的頂級品,美酒、美饌、美女不要錢似的源源供應,顯露出搶占越浦豪商銷金處的勃勃野心。
越浦各大行商涇渭分明,俱有森嚴規矩,外地商人沒先拜過碼頭,求得首肯,莫說銅錢銀兩,連根毛也休想攜出三川之地。飲食男女雖是人之大欲,經營秦樓楚館卻最看人面,人和不通,酒池肉林也沒生意可做。城中風月場的同業無不存了看好戲的心,等著這名不懂規矩的外地女子蝕光老本,憑她的容貌身段,到哪家都是頂尖兒的粉頭;想風光一時的“羨舟停”翠大家,如今只能在身下婉轉嬌啼、任君蹂躪,可比什么艷妓紅牌都要誘人,誰不想嘗她一嘗?
豈料后續的發展,居然教所有人無一例外地栽了跟頭。
“羨舟停”從開張起就沒少了客人。越浦城尹梁子同著人浚通一條廢棄已久的小渠,恰接到金環谷外,翠十九娘買了幾艘吃水淺的大沙船,并著甲板以鐵釘鋪木相接,成了能讓馬車駛上的連環船,“羨舟停”的美酒美食美女常備于舟中,貴客登船即享,權作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