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聽一人撫掌大笑,春字號頂層上房唯一的一排琉璃窗外,一名錦衫華服、頭帶氈帽,外披白裘的男子斜椅于深山老梅的粗椏之間,一條腿輕佻地晃呀晃的,看得人無名火起。
老胡知道這人最大的嗜好之一,就是教他人不舒服,真要生氣便遂了他的心。
就像他盡管穿上這么好看的衣服精心打扮,卻仍要帶著一副廉價粗劣的糊紙面具一樣。
他在江湖上總是自稱“鬼先生”──當然這只是他諸多身分之一──胡彥之滿以為翠十九娘也是受“鬼先生”操弄的一股江湖勢力,如同七玄。但接下來的一幕卻令他目瞪口呆。
這頂層的廣間里除了他和孫自貞外,所有人均不約而同單膝跪地,向著窗外的鬼面男子恭敬俯首,由翠十九娘做代表,以甜脆動聽的喉音朗道:“屬下等參見少主!”
“起來罷。”鬼先生揚了揚手里的殘梅長枝,面具底下透出的悶濕笑聲帶著難言的惡意。“這位胡爺也非外人,你們該喊他“二公子”。”
胡彥之面色丕變,連點穴的余裕也無,堪堪一掌輕切在孫自貞頸后,總算搶在鬼先生之前將她打暈。“住口!”他抬起頭來,咬牙切齒:“我早同你說過,我們沒有這種關系。從前沒有,以后也不會。”
鬼先生哈哈大笑,仿佛覺得此說既荒謬又可憐。
“這可由不得你。人說“打虎捉賊親兄弟”,血脈相連是天注定的,你既換不了全身之血,自也舍不了父母兄弟。”鬼先生怡然笑道:“你說是不是,我的好二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