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定鶴著衣是師父,所以死了心眼地向著他,就同我和母親認定你是幼弟么子,是我們最寶愛的鐔兒,這才由得你胡攪蠻干。這其中哪有什么道理可講?正與逆、黑與白不過一念間耳,反掌可易。鶴老雜毛揪住你的,便只這點兒心眼。”
“他從沒說過父親的壞話!”
“因為他知道你是胤丹書的遺腹子,總有一天會明白自己的身世!”鬼先生冷笑:“你瞧瞧,不過小小一著,效果卻出奇地好!連這點蛛絲馬跡都不漏半點風的人,我可不敢在他面前自稱“奸惡”,差得遠了。”
胡彥之無可辯駁,環抱雙臂,賭氣似地說:“我要見母親。”
“拿什么身分去見?”鬼先生冷笑。
“我是她的親生兒子!”胡彥之握拳咆哮:“還要什么身……”忽然一怔,再也說不下去,連揮舞的拳頭都忘了放下。
“你現在不是她的兒子,也非仇敵鶴著衣之徒──否則我就要殺你了──你是被蒙上眼睛近二十年的孩子,一直以為自己瞎了;好不容易重見光明,該用自己的眼睛好好看看這個世界,而非記著看不見的時候,旁人說給你聽的那些。”鬼先生道:
“等你確定自己的身分,母親才能決定見不見你。就算現在她愿意見你,你能見她么?”
胡彥之無話可說,一股難以言喻的疲憊忽然涌上,若非念著還得平安帶回孫自貞,幾乎想放手讓這股倦意吞噬身心。“我們這一家子……”他輕捏額角,搖頭慘笑:“……到底是怎么了都?”
“這個問題你會讓我問母親,而我會教你去問鶴著衣,我們就省省力氣罷。你之前去流影城探望過她了,是不?是不是已經蘇醒,能下床走動,穿衣吃飯了?”
胡彥之知他所言俱實,鬼先生卻未拿此事大肆邀功,只淡道:“我說過她不只是你妹妹,也是我的妹妹。不管你信不信,這事我極力勸過母親,勸不動時,我已盡力照顧了妹妹──雖然你覺得遠遠不夠。”
“你還好意思說!她臉上的那條疤……”
“喏,拿去!”鬼先生手一揚,拋來一只小小的羊脂玉盒。“五帝窟獨門療傷圣品“蛇藍封凍霜”,治療傷疤極是對癥。我拿去,你又要疑心有什么陰謀詭計,不如你再走趟流影城,瞧瞧她也好。”
胡彥之沒敢在險地驗藥,搖了搖玉盒不見有異,信手收入懷中,忽想起一事,又沖鬼先生伸手:“拿來!”鬼先生笑道:“欸,你拿了還裝傻,這是詐賭啊!”胡彥之面色不善,沉聲道:“我不說第二遍。信不信我揍你的臉?”
鬼先生舉起雙手。“別,我靠臉吃飯的。給你還不行么?”點足躍出窗外,自梅樹粗椏間取了只長布包袱,解開布裹露出一刀一劍,赫然是染紅霞的“昆吾”與耿照的“藏鋒”。
“你怎知這兩件兵器在我手里?”
鬼先生將刀劍重新包好,運勁一拋,扔給了胡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