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想定字部血流成河,”盈幼玉長劍一抵,咬牙湊近蘇合薰耳畔:
“不妨聲張,瞧我敢不敢。”
蘇合薰以手覆額,細聲道:“禁道以外之事與我無關,你若不想我摻和,速離此地便是,我懶管你們誰咬誰。”口氣雖淡,卻是初次泄露出一絲不忿。盈幼玉遲疑片刻,“哼!”一聲還劍入鞘,足尖輕點,但見藕紗微動,人已入轎,懸空而起的轎身晃都沒多晃一下,即往院外搖去。
蘇合薰果然并未張揚。
軟轎抬出分壇,一路無事,盈幼玉松了口氣,差點癱倒,手掌無意間按住男子胸膛,終于能細辨其容貌:亂發披面、皮膚黝黑,一臉胡渣青髭髭的,滿身是傷,的確是夠狼狽了。比起過去那些豚貂,這人的長相不免有些令人失望,說不上俊,可也不能算是丑,該怎么說呢……有點平凡吧?
但襯與面上一道明顯的金創疤、若干瘀青以及細小的滲血擦痕,竟頗有男子氣概,看來不那么討厭。盈幼玉不慣與他人肢體接觸,只拿眼角打量,見他連昏迷中濃眉也是揪緊的,忍不住想:“你也很發愁么?不知我睡著的時候,是不是也這副模樣?”回過神才驚覺自己竟朝他的眉宇伸手,省起身邊有人,趕緊縮回,作勢拉拉袖口,輕咳兩聲。
“盈姑娘,怎么啦?”離她最近的那名仆婦回頭關切。
“沒事。別慢了,繼續走。”口吻就像平常一樣淡漠。
天羅香女子本無貞操觀念,對交合一事不以為意,但開苞畢竟非比尋常,經此之后,有些東西便永遠失去,再不能恢復。盈幼玉從小到大經常幻想,將一身功力、元陽乃至性命送給自己的人會是什么樣;拿了他的,除了內力大進,會不會有什么不同?
“沒有什么不一樣。”方護法告訴她。
“你本是你,他自是他。那人不在了,你也還是你,如此而已。”“那你……還會想他嗎?我是說現在。”
方蘭輕是最早被姥姥派去安撫綠林盜匪的教使之一,駱天龍的傳奇便是在姥姥的授意下由她一手締造。也是她試出了在男人身上埋下“陰丹”,在短期內令其功力暴增,最終又像磁極相吸一樣,能輕易吸回元陽與內力的法門。
聽小女孩如是問,終日郁郁的女郎搖搖頭,烏緞般的及腰長發輕晃著。
“人活著,總要東想想西想想,想想并沒有什么。我偶爾還會想起他,就跟想起其他事沒兩樣。也就……也就是想想罷了。”
那,為什么你看起來卻這么悲傷呢?盈幼玉心里想,始終沒敢問出口。
那年她才十歲,正是愛作夢的年紀。方蘭輕和別的護法不同,有種下一霎眼便要泫然哭泣、卻忍著不在人前顯露似的,惹人憐愛的氣質,不止姥姥,連盈幼玉這樣的小女孩都歡喜她,看不出她的武功長居八大護法之首,在天羅香內僅次于門主和姥姥,出手異常毒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