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年輕的時候,也是用劍的。”
當她練劍遭遇難關,沮喪灰心時,方護法對她如是說。
“她先教了我,才又教了你。此外便沒教過其他人啦。”盈幼玉破涕為笑,拍手道:“我們倆很像姥姥么?所以姥姥才教我們,不教別個。”
方蘭輕不知怎的渾身一震,半晌瞇起眼底貯淚的兩彎臥蠶,笑得水光滿溢,偏不滾落面頰,輕聲道:“是啊,說不定真的很像。不是姥姥逼的,是我們本來就會這么做……我是真的很像她啊!”
她們再沒聊過這個。盈幼玉心里隱約明白發生了什么事,只不知自己會不會同方護法一樣,也忘不了那個拿走她紅丸、又被她親手毀去的男人,一輩子噙著淚花“想想”。
但現在,連方護法也不在了。
放眼天宮再沒有半個能商量、信得過的人,她必須獨自肩負起匡扶教門的重責大任,就像姥姥過去所做的一樣──
這就是姥姥在那么多女童里挑中她的緣故。她從沒信過神鳥族后裔那一套,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自己像其他女孩一樣白皙,而非琥珀般的蜜色肌膚,也不要蘭麝般濃烈而特殊的體香,毛發別這么烏濃鮮亮,有著異常結實的粗莖……超越外表上的殊異,姥姥看見了她的本質,在幼小的盈幼玉身上發現了過去的自己。
“……我才是姥姥的繼承人!”她望著紗帳上逐漸浮現的天宮輪廓,攢緊了粉拳,喃喃輕道:“換作姥姥,也會做一樣的事。”
半琴天宮是由十三座高低錯落的閣子組成的塔群,猶如捆束的竹莖,中央巍峨的宮殿有八層,是最高的一座;做為入口的夷賓閣最低,但也是三面挑空的四層樓宇,華美自不在話下。
閣子與閣子之間,以交錯縱橫的飛橋相連接,分布如蛛網懸絲。整片建筑像一具被攔腰斜斬的古琴,迸散的琴弦纏轉于琴身上,故爾得名。
軟轎直抵居中的主殿,兩名僅著肚兜、外披薄紗褙子的少女已在殿門外等候多時。貂豬在送入“貂房”前,須沐浴清潔,修剪指甲毛發,有時視情況得養上幾天清清腸胃,才好讓迎香副使們享用。
這些事前的準備都有專人打理,如這兩名穿著養眼的半裸少女,便是浴房派來的,乃是清理貂豬的第一道關卡。
盈幼玉自進入天宮范圍便離轎步行,以免惹人非議,見一女頗眼生,長相不過中人之姿,偏肌膚白膩,直是吹彈可破;輕紗底下的肚兜更是鼓脹驚人,行走間拋甩如顛浪,大把大把的雪肉呼之欲出,柳眉微皺,沉聲喊住:
“你是哪個分壇的,我怎沒見過你?”
一旁的侍女趕緊道:“回姑娘的話,她是新來的……”“她是啞巴么?”盈幼玉冷冷一乜,哼笑道:“自個兒不會說?”侍女給瞪得縮回去,乖乖閉嘴,沒敢再拂逆盈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