蚳狩云似連他的疑慮都早已預見,并未顯露一絲不忿,娓娓續道:“我不知你年紀輕輕,何以有如此高強的內功修為,但若非如此,你已被體內的“殘拳”勁力吞噬殆盡,不只內力點滴無存,興許連血肉筋脈亦保不住,活生生被吸成了一副白骨,死狀慘不堪言。”
——“殘拳”!
這是耿照第二次聽到這兩個字。蚳狩云曾輔佐過天羅香三代門主,乃七玄中極受敬重的大長老,見識廣博,她與灰袍客都說這是“殘拳”,怕不是空穴來風。耿照對她提防甚深,但終究是好奇大過了戒慎之心,不禁搖頭:
“我……我沒練過什么殘拳,也沒聽過這路武功。“殘拳”……究竟是什么?
為何不斷吞吃氣勁,使一切拳掌內功的威力皆化為無?”
“這個問題,數十年前我曾問過一個人,但那人不學無術,又油嘴滑舌得很,怎么說都不正經,聽得我火冒三丈。至于那搞不清楚的氣人回答,卻是沒留下什么印象。”
不知是不是耿照的錯覺,蚳狩云在說這幾句話時,峻峭的臉部線條似乎變得柔和,笑意悠遠,卻無前度的淡漠自持,仿佛一具陳舊斑剝的木雕泥偶突然注入了生命,所有的情感都變得鮮活起來,不再隨著時光逝去風化凋朽,隳為煙塵。
“殘拳是一種武功。”
話才出口,老婦人似省起其中引人誤區處,差一字便成了毫無意義的廢話,不覺輕笑。“非是一門,而是一種。殘拳與我所知的東洲武學俱不相同,無法以既有的武學理論加以闡釋,當年那人說與我聽之事雖似是而非,如今想來,又非全無道理,也只能姑妄揣測,勉而礪之。”
耿照沒敢嘴硬,抱拳一拱:“還請前輩指教。”
蚳狩云面露微笑。“你的內力根基如此深湛,能負荷“殘拳”的余勁連吸幾天幾夜還未死,這份造詣放眼東洲,休說年少一輩,便在成名的高手中亦屬罕見,若無明師奇遇,等閑難有。我來問你:內功是什么?”
耿照想了一想。“是氣。天地萬物,莫不有氣;修習內功的法門,便是在經脈中創造一處具體而為的小天地,動如六合周流運轉,因而勝過未曾習武的平常人。
內修之道,養氣與運氣同等重要,善養氣者得長生,然而要用于武學,運使之法卻比多寡更緊要。”
“有這番體悟,也足以匹配高強的內功修為啦。”蚳狩云聽得連連點頭,微笑道:“那我再問你,運使內氣,以何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