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彥之歙動鼻翼,陶醉地深呼吸幾口,起身正色道:“那倒不是,我這人不太說謊的。只能說咱們和這艘寶船是真有緣。”一指后方。橋洞的另一頭,一名船夫模樣的漢子游到岸邊,被圍觀的路人七手八腳拽了起來,滿面不忿,不住朝這廂指指點點。
“胡大爺,我似乎聽見有人喊“打劫”啊。”符赤錦拊著耳朵聽半天,一本正經回報。
“你聽錯啦,他是說“姊姊”。”胡彥之說起謊來可一點兒都不害臊。“最近這支歌兒在越浦可流行啦,到哪兒都有人唱。來,我唱給你聽。”
“好啊,我最喜歡聽歌兒啦。”
符赤錦巧笑倩兮,白皙小手一按他臂膀,胡彥之忽然回臂,燕匕對正咽喉,鋒銳的尖端一顫,無聲沒入滲滿青髭的油皮,一顆飽滿的烏濃血珠汩溢而出。“不過在聽歌兒之前,胡大爺先給奴奴說說,我猜咱們三邊在念阿橋,不算是偶遇罷?”
“不是吧姊姊,玩這么硬?”
胡彥之見她眼底殊無笑意,心知此姝辣手,半點玩笑開不得,聳肩道:“我打進越浦就一直跟著你,有好些時日了。先說好,我對你沒啥興趣,只是我兄弟娶了條毒蛇為妻,我得確定他不會被咬死。”
符赤錦如遭雷殛,深呼吸了幾口,仍止不住顫,唯恐一劍刺死他,忙撤了血牽機的潛勁,倩眸如電,冷冷說道:“現下再說這些,都沒什么意思了。胡大爺,我不喜歡有人跟著,今日承你相助,我很感激,日后有機會我會報答你;若有下次,就沒甚情面可講啦。你明白沒有?”
“我今兒來,就為這個。”
胡彥之解下長囊打開,露出其中的藏鋒刀與昆吾劍。
“喏,給你的。”
“……為什么?”符赤錦蹙起眉頭,微露一絲不解。
“這是耿照的東西,理當由他的家眷收持。”胡彥之別過頭去,一派輕松地聳了聳肩。
“我不是專程來送遺物給你的,收著這刀,是讓你回頭交還給他。慕容柔掘地數尺,只差沒把阿蘭山弄穿了褲襠,莫說尸骨,連肉干都沒找著一條,說明了耿照不但還活跳跳,而且沒缺了手腳。誰都可以不信,唯獨你我不行;你給我往死里信著,等他回來,替我把刀還給他。這是頭一件。”
符赤錦沒答話。水流與風聲吞沒了她細細的抽噎,而胡彥之只是枕著沒受傷的那條右臂望向遠方,將一方天地俱都留給了她。
“那第二件呢?”
好半晌她才又開口,語聲里除了一絲濃滯,聽來已與平日無異。
胡彥之轉過頭來,定定望著她,神情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