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十九娘聞言一悚,扭頭眥目:“你居然與外人勾結!你……你……”
脹紅粉頰,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胡彥之長劍一指,正色道:“我說過我無意傷人,你與外頭諸位安生待著,大伙兒就當交朋友,喝茶閑嗑牙;時辰一到,我送各位出院門,明兒一覺醒來,又是光明燦爛的一日。十九娘,你莫逼我動手。”
院里,兵刃脫鞘的激響此起彼落,卻未傳出交擊,呼喝三三兩兩,發聲的多是熟悉口音,幾可辨人;十九娘毋須親見,也知己方已陷入重圍。
薛百螣是七玄中有名的孤狼,自恃武功,到哪兒都是獨來獨往,要圍得整座雜院鐵桶也似、令金環谷眾人絕了突圍的念頭,沒來個三兩倍的人手,此際早已你來我往,殺成了一片。莫非他與黃黑二島聯手,來尋狐異門的晦氣?
眼前所見,與早先掌握的五帝窟線報可說是南轅北轍,十九娘心知有異,定了定神,含笑道:“哎唷,原來是薛老神君。賤妾閱歷淺薄,無緣識荊,今日一見,方知傳聞有失,神君風采,更勝江湖云云。”
薛百螣可不吃這套,哼道:“閱歷淺薄,就別來現眼!我一貫不喜胤丹書,卻見不得宵小打著他的名號,凈干些卑鄙下流、骯臟齷齪的勾當!你自好是別聽這小子的,我趁今天這個機會,替胤丹書教訓你們這些個不肖子弟!”
十九娘沒敢頂嘴,濃睫垂斂,委屈的模樣當真是我見猶憐,說不出的明媚。
“老神君明鑑,七大派是怎生待見咱們,神君目光如炬,洞見昭昭,三十年來所聞所見,毋須賤妾多言。父兄之仇,不共戴天,報仇雪恨,難道不是后人的責任么?”
“圣人說:“俗人昭昭,我獨昏昏。”
老夫年邁昏聵,離死不遠了,可沒有你這般“昭昭”別把我與你們扯一塊兒。”
老人挑起半邊稀疏灰眉,冷笑:“再說了,要報仇你找七大門派去,干五帝窟底事?教你們這般挖空心思!”
十九娘垂眸道:“七玄本一家,“混一七玄”的意思,非是兼并六派,自大自尊,而是將千百年來四分五裂的手足弟兄,重新團結起來,免受外人欺侮。至于日后由誰當家,關起門來好商量,狐異門也不是非領頭不可;不定合論之后,以神君您馬首是瞻呢。
“況且,老神君莫忘了,岳宸風肆虐五島時,是我家主上提供了“紫度雷絕”的解藥,義助了五島一把手。七玄大會尚未召開,五帝窟便主動來為難我等,于情于理,似也說不過去。”
薛百螣重哼一聲,斜乜道:“先撩者賤,打死無怨!你們打我紅島符神君的主意前,沒想明白后果,把混江湖當過家家么?東窗事發了,由得你悔棋易子,推秤混賴?簡直荒唐!”
“老神君誤會啦。”
面對老人的疾厲,十九娘不卑不亢,和顏道:“我等針對的,是游尸門的玉尸;念阿橋那廂,卻是這位胡大爺與符姑娘先動的手。賤妾手底下人化裝魚販,在橋上打探消息,若符姑娘買了魚便走、我的人還欲尾隨,便算金環谷的不是。但符姑娘掀了我的攤,按江湖上的規矩,這是誰找誰的岔子?”
薛百螣沒想到她劣行被揭,還能如此厚顏巧辯,瞇著銳眸冷笑:“老夫聽到的可不是這樣。”
翠十九娘不慌不忙,怡然笑道:“有心之人歪曲事實,難免多生誤會。無論這位胡爺同諸位神君說了什么,畢竟是觀海天門教下,數典忘祖、賣父求榮的勾當,興許做慣了,說話不盡不實,也不知什么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