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照依言停步,扶壁之手不由自主往前摸索,想知前頭是什么地方,料不到一掌撲空,差點跌跤,才知長隧已盡,不知為何仍不見光。
“嘶”的一聲焰華驟亮,耿照反手掩目,雙眼幾欲流淚,片刻好不容易適應了光,見身前竟是一間石室,尚不及兩丈見方,居中一座小小的長方石臺鋪著墊褥,便算是睡覺的床榻,四面鑿出的石墻齊列著柜篋衣架等,所用雖簡單,仍能瞧出是女子閨房。
“先歇會兒。晚點,我再帶你們上去。”
蘇合薰點亮壁燈,微瞇美眸閃避燈焰,習慣似地蹙起柳眉。
銅架上嵌著細磨水精的燈罩形制古樸,作工卻精,與北山石窟的水喉、瀑布圓宮的祭壇有著相類的風格,似是一時之物;唯水精燈罩上的燻痕淡薄,顯非經常使用。
“我只有剛來的時候才點。”
蘇合薰似是讀出他心底的疑問,淡然道:“日子久了,就不再這么依賴眼睛,覺得黑一點似乎也不壞。”
耿照會過意來,原來此間便是她日常所居,余光環視,心頭一緊:“她芳華正茂,一個人孤伶伶待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豈非屈死了她?”
唯恐憐憫之意刺傷了她,笑道:“你這讀心術是跟姥姥學的罷?我還沒開口哩。”
蘇合薰沒搭理,從柜篋里取了只瓷瓶,傾藥入口,將瓶子扔給耿照,閉目調息片刻,起身走了出去;再回來時,手里端著一碗清水,還有兩只包著月桃葉的菰米糰子,見耿照還拿著瓷瓶,微一蹙眉:“愣著做甚?吃呀。”
將水碗擱上石臺,尖細巧致的下頷一比臥于臺上的染紅霞。“你自吃了,再喂她吃。那水給你對藥,一枚對一碗。”
耿照拔開瓶口布塞,但覺藥氣清冽,料是活血化瘀之用,也沒問是什么,依言吃了,又化一枚入水中,撬開染紅霞的牙關徐徐灌入。
然而昏迷之人無法吞咽,耿照喂了小半碗,泰半順著嘴角頸頷流到襟上。蘇合薰看不過眼,皺眉道:“這樣不行。”
耿照愕然抬頭:“什么?”
“用嘴。”
見少年瞠目結舌、黝黑的臉蛋“唰!”
脹得通紅,女郎倒是一派泰然。“用嘴喂她。她不是你心上人么,有什么關系?”
蘇合薰等閑不開口,一說話就讓他難以招架。耿照與染紅霞關系親密,以口相就,本就沒什么不可以,只是礙于有外人在一旁,盡管外人毫無自覺,耿照不免期期艾艾,反倒扭捏起來。
“你不肯么?”
蘇合薰不耐煩了,一把將染紅霞搶過,冷道:“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