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決絕果斷,現今之勢,要想靠武力收復冷爐谷,不啻癡人說夢,鬼先生雖非正統,若真有一統七玄之心,早晚也要對上的,若能依著他取得有利的地位,確保教門香火不絕,他日無論是乘弱復興,甚至取彼而代,好過今日玉碎昆崗,片瓦不存。
“門……門主之意,”她定了定神,垂著纖細的雪頸,細聲細氣道:“請恕我不能明白。請門主明示。”鬼先生并不知道她是忍著何等的羞恥自厭,才吐出“門主”這個稱謂來,對終于從少女口里獲得承認,似是十分滿意,笑道:“孟代使,古人說:“絲蘿不得獨生,愿托喬木。”女子總要跟對了人,才有幸福可言。不知代使以為然否?”孟庭殊心想:“果然如此。”忍不住環報雙臂,似覺周身冰冷,連透窗而入的午后驕陽都無法稍稍帶來暖意。
然而良機稍縱即逝,她已失去一躍成為高手的純陰之體,下一根浮草尚不知在何處,雖一想到要同男子肢接,便難以抑制地惡心頭暈起來,遑論合巹圓房,料想鬼先生也非心懷眷愛貪戀美色,不過收買人心罷了,應不致強要她的身子……說不定,還嫌她已非清白,心中厭棄……少女抑著驀孤涌起的自傷與苦楚,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極力裝出害羞的模樣,輕道:“……全憑門主安排。”料想鬼先生若有親昵之舉,須得盡力忍耐,以免惹他不快。鬼先生聞言撫掌,怡然笑道:“我便知代使極識大體,一點就通。”振袍起身,朗聲道:“進來罷。”咿呀一響,門扉應聲兩分,一條錦袍玉帶的高瘦人影立于檻外,雙手負后,濃眉壓眼、唇薄面青,正是金環谷四大高手之一的“云龍十三”諸鳳琦。孟庭殊還未反應過來,卻見鬼先生微微一笑,向外走去,與跨入門坎的青白瘦漢交錯而過,揚手道:
“當日大堂一見,鳳爺從此害了相思病,對代使念念不忘,說什么也要一親芳澤。代使花朵般的人兒,千萬要將這根“喬木”服侍好了,日后在冷爐谷中,方有立足之地啊!”鏤花門扉掩上,將少女凄惶的尖叫哭喊、撕衣裂帛的脆響,以及乒乒乓乓的幾凳掀倒聲隔絕起來,當中似還夾雜著幾下擊肉勁響,卻不知打得是頭臉臀股,抑或其它部位。鬼先生哼著小曲兒,推開鄰室房門,赫見裊裊熏香之間,姥姥正盤膝坐于琴幾后的蒲團上,房中應有監聽的秘孔之類,隔壁孟庭殊悲慘的哭喊呻吟聽得清清楚楚,連針砭之間的淫水滋響亦像近在耳畔,比親眼見得還要明白。
姥姥雙目低垂,似是入定一般,絲毫不為所動,倒是一旁榻上的盈幼玉坐起身來,撮緊的雙拳彷佛要將蓋在身上的錦被揉碎,若手邊有柄長劍,便要上前與他拼命。
鬼先生視若無睹,嘖嘖兩聲,沖姥姥豎起了大拇指。“長老好硬的心腸。一手調教出來的乖巧女孩兒慘遭蹂躪,猶能觀心內視,反照空明,干脆撫琴一曲,給她們助助興罷。”蜋狩云淡淡一笑。“你是勝利者,想怎的便怎的,天經地義,有甚好說?但要做天羅香的主人,此舉卻是南轅北轍,背道而馳。看來你在北山石窟內所說,不過夸夸其談,我未駁你,閣下卻自打了嘴巴,委實憾甚。”“是了,當夜咱們談到天羅香的主人。”鬼先生故作恍然,拉了繡墩坐下,專對琴幾后的華服老婦,背門大刺剌地賣給了盈幼玉,渾沒將她放在眼里。
“長老受先代谷主“喜欲夫人”薄雁君遺命,將那獵戶的后人接入谷,從小養在北山石窟,深居簡出,卻把滿谷青春少艾,當成他一個人的藥罐子來養,陰功大成之日,便要悉數將功力捐給他,以成就一代絕頂高手……可惜天算不如人算,這點想頭,卻教妳那蘅青姑娘給壞了,是不是?”當他被蘅兒所殺時,抵狩云只覺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好不容易露出的一絲曙光,轉頭又被絕望所吞噬。
為了強化天功,她們奉薄雁君之命,將遺體之血煉成藥丸,肌束制成肉脯,骨頭則磨成粉末;連不能食用的毛發都燒制成熏香,一點不剩地給了那孩子,活化他那得自枯澤血照的特異血脈……去哪里再找一對,花幾十年光陰,在肉身內以真氣孕成,再把服食者制成丹藥,給另一人吃下肚里?
為求出路,抵狩云只好將原本預備給門主吸功的雪艷青扶正,并鉆研修改“天羅采心訣”,易采補法門為在男子丹田內培養陰丹、以便日后收成的左道異法,天羅香遂成今日之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