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精內部的龜裂似未歇止,耿照全力運功抵擋,難以撤放雙手。碧火神功與鼎天劍脈被駭人的強敵激發潛能,如熾焰燒到了極處,漸轉青白,體內諸元交融成一片;上一次耿照有這種感覺,乃是三乘論法與李寒陽交手,突破心魔關鑄成劍脈之此際攀升的強度卻遠遠超過了李寒陽的刻意培養,更無絲毫護持,眨眼間來自水精的吸力翻高一倍不止,碧火神功被逼著持續增幅,交融的諸元根本沒有喘息的余裕,無法重塑定形,而熔煉仍在劇烈發生,逼近至昨日上崖時的至高巔頂,停滯不過眨眼,旋即突破,沖上難以想象的高峰!
耿照彷佛可以聽見經脈各處劈啪迸響,堅不可摧、宛若金鋼石般,就連重擊膻中氣海亦毀之不去的鼎天劍脈,被硬生生拓開,連諸元交融的沸滾狀態,都阻不了裂痕產生;如非耿照全身功力已至水乳交融之境,這下便能教他七孔爆血,破體而亡。
而吸力居然還在持續增幅。
抑于右腕間的吸功噬點失去束縛,轉向對抗水精,臍間化驪珠更綻出豪光,彷佛被水精汲得驚慌失控,源源不絕向他灌注奇力,欲鞏固搖搖欲傾的半圮城墻。
〈這……這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東西啊!〉難以言說的恐怖感,瞬間攫取了少年。
耿照平生從未遇過如此可怕、又如此使不上力的絕境,以此際攀升之強度,便是單對岳宸風,亦有把握一擊殺之;力量堆棧之甚,連三奇谷外的神秘灰袍客也未必能正櫻其鋒……但水精吸力仍持續增強,只要稍一松懈,即遭吞吃殆盡。
蘇合熏本欲助他,踏前兩步忽然跪倒,渾身精血像被什么無形鞭索抽了一下,劇蕩欲分;遠方風里,林鳥撲翼聲不絕于耳,隱隱挾著滿山獸奔的驚惶異響,竟連谷中大風亦不能盡掩;傳說中魔星現世的恐怖場景,也不過就是這樣。
她驀地警醒,見水精灰翳內似有蟲足祟動,失聲道:“是枯澤血照!石頭里藏的,是……“枯澤血照”!”啪的一聲脆響,布滿龜裂的“水精”頂部爆碎開來,一團黑影飛出,耿照頓覺巨壓一空,燒融般的身子忽地冷卻,崩裂凝形,具化成創,嘔的一聲鮮血狂噴;靈臺倏然清明,聽蘇合熏叫喊,省起“方圓數十里生機盡絕”云云,渾身發冷,心只一念:
“……浩劫!”碧火神功鼎天劍脈難以再運,靈光乍現,以余力刺激臍間化驪珠。“枯澤血照!天地間有什么走獸飛禽,能勝得這般食養!”蘊著無限生機的白光透布而出,映得壁間一團烏影倏然回頭,耿照及時并掌擋下,仍被巨大的撞擊力掀翻過去,左手抓緊堅硬光滑的蟲甲腹裙,使不上力的右掌卻難撐持,只好屈起右膝輔助,“喀”的一聲脆響,將那物牢牢抵緊池壁,不使飛去。
他到這時,才看清了“枯澤血照”的真面目!枯澤血照通體烏沉,約莫西瓜大小,背甲如鱟,厚甲裙邊微向內折,由腹間看來,體型宛若一只極其碩大飽實的蜣螂(囊金龜),只是腹下八足,又異于尋常昆蟲。
枯澤血照被牢牢摁住,八足節肢不住屈伸張弛,發出格格細響,足尖扣在耿照手背腕間,那極可怕的強大吸力再次涌現,耿照咬牙奮起余力抵擋,赫見枯澤血照漸漸轉紅,甲隙間綻出刺目紅光,熾紅之中隱約透出熔金般的燦亮,耿照四指如握燒紅烙鐵,痛得慘叫起來,白煙不住自掌間竄起,滿室都是難聞的肉炭焦臭。
可……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