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什么物事放在祭壇上”的字符也很容易了解,以天佛圖字來說,這算是相當簡單的字符組合。問題出在“吾祖之軀”那一大段,乃是極其繁復瑰麗的龍形花紋,所占面積也大得不成比例,若非熟知圖字之人,肯定以為是圖案而非文字。
這種龍紋在央土教團被稱為“禁花”或“邪刻”既不翻譯也禁止學問僧鉆研考究,所有古跡里出現的“禁花”全都被徹底磨平;若不能將之去除,則鐫有禁花的載體即被視為瀆佛的至邪之物,寧可破壞,亦不容留存于世。
薄雁君從央土請來教授圖字的學問僧,也只說了這項禁忌,非是藏私不授,而是連僧人也不認得。天羅香收藏的古籍中,亦極罕出現龍形紋,料想這類圖字乃皇室專用,未經允可,等閑不得書寫。
蚳狩云仔細端詳了圖字團塊中央的那條盤身大龍,跟印象中的龍似有不同,蟒身巨爪、形體氤氳,還有著人臉般的首級……鬼先生說這是“吾祖之軀”不知有何根據。
“我門中長輩曾說,這枚圖字便在古紀時代,也只龍皇玄鱗用得,就像皇帝的玉璽,代表“龍皇應燭遺世之物”象征應燭的有另一枚圖字,人人可用,無有禁忌,在祭禱頌文中倒是經常出現,長老應識。”
說著手沾塵土,在玉臺上畫了個像是一圑云霧、當中探出一顆人頭,頸下隱約是蛇身的圓案。
這圖形蚳狩云并未見過,然而寥寥數筆,卻盡得云氣靈動之感,兼有天佛圖字的古拙風格,可見鬼先生不僅頗擅丹青,亦有過目不忘的觀察能力,若這是他隨口瞎編出來的,只能說他在文史藝術上的造詣太高,縱使受騙,也忍不住要替他鼓掌叫好。
“玄鱗與天佛的龍佛之約,不知長老清楚否?”
“過往哄丫頭們入睡時,總也給她們說過的。”
蚳狩云淡淡說道。
鬼先生豈不明其中貶意?微微一笑,正色道:“天佛將應燭所遺之眞龍殘軀,煉成了一種喚作“化驪珠”的神異寶物,珠中蘊有龍之一切本然,吞下此珠,可獲得眞龍的神通大力,復得重返幽窮九淵的龍身。惟玄鱗以奪舍大法存活太久,龍血淡薄,承受不住化驪的神通力,故天佛取了玄鱗一臂,約定為他找到人身吞珠化龍之法,龍皇遂允天佛于東洲傳播教義,廣收徒眾……長老給孩子們說的,可是這般故事?”
蚳狩云不知他提此神怪妄說,意欲何為,面上卻不動聲色,微笑道:“說故事總要添油加醋的,每回都有不同。大抵若是,細節我倒記不清啦。”
暗示他不必在俚俗傳謬上繞圈子,爽快說出意圖方是上策。
鬼先生不慌不忙,娓娓續道:“這故事之中有幾個錯處,長老不明所以,才看不出眼前布置的奧秘。首先,從龍皇應燭的殘軀淬煉而得的,不是一枚化驪珠,而是三枚。為防在天佛心法出世前,驪珠發生什么閃失,古籍中說玄鱗將三枚寶珠貯于金盒,交與接天之塔的三名司祭照管,司祭的性命與驪珠相連,珠失人亡,珠在則可賦予她們運使驪珠之力的偌大權能。”
蚳狩云陡地會意,失聲驚道,‘“這二一枚方孔———”
“沒錯。”
鬼先生怡然笑道:“便是安置貯珠金盒處。當七名鐵衛將圣器插入底層祭壇,便能開啟儀式,三名司祭再將與生命相連的驪珠取出……”
他指著空蕩的最頂層。“玄鱗便催動天佛心法,呑納驪珠神通,脫凡胎而成就眞龍之身,完成返還幽窮九淵的最后一步。這周圍環繞的半圓望臺,乃供鱗族權貴送行之用,而中央巨大的廣場,恰恰便是為了容納化成龍形的玄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