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欲順口問“不知此間插得什么兵器”引他吐露更多,驀地想起七玄大會請柬上所書,忽然明白鬼先生相中這里的原因,渾身一震,不禁脫口道:“……妖刀!”
“正確的說法,是“道宗圣器””
鬼先生笑著糾正她,眸中卻無笑意。“世人懼怕鱗族,故以“妖”字污之,便如“天元道宗”變成“藪源魔宗”一般。
我等七玄中人,豈能自污?”
蚳狩云隱隱察覺,他讓七玄代表收集妖刀,攜入龍皇祭殿集會,絕非只是好大喜功,七玄、妖刀以及祭殿之間,必有著綿密的牽連,甚至藏有絕大的秘密,足以震動武林———而這個,正是鬼先生恃以說服眾人的關鍵。
“即使是龍皇最忠心的鐵衛,也只能到得這里。長老覺得,能更上層樓者,又是什么身分?”
步上方塔第1一層,那三座更大更華麗的祭壇中央,非如底下七座般鑿有狹長刃口,而是尺余見方的凹槽。
凹槽上本覆有白玉雕成的方蓋,而今只余正中央那座的玉蓋還牢牢嵌在祭臺面上,左右的玉蓋一掀翻在地,散落一地零星支架,似乎玉蓋升起之時,四角是有支架支撐的,然而此際已然辨不出推升玉蓋的構造;右側那只甚至摔得粉碎,可想見開蓋取物時的倉促。
左首祭壇的方槽中空空如也,只見內壁打磨光滑,雖歷千年光陰,白玉仍瑩潤有光,質地絕佳,放眼現今東洲,要找一塊這般巨碩、通體無瑕的原石,直是癡人說夢。
右側壇子的方孔里,遺下了數十片大小不一的矩形方塊,表面圓鼓、內側微微凹陷,帶有微妙的弧度;這堆方塊似都以黃金鑄造,其中不知摻了什么合金,沉甸甸的分量確是黃金無誤,但質地之堅,以及鏡磨般的光滑,宛若精鋼鑄就,已遠遠超過兩人對金質的理解。
矩形金塊微凸的表面光可鑒人,更無一絲紋理,遑論文字圖形。鬼先生掂了塊在掌里,饒富興致地端詳,隨手擱在玉臺邊上,再往孔中撈出一塊,對光看了半天又放落;一連幾度,祭臺邊上散置了七八塊形狀、大小同中有異的矩形金塊,笑顧姐狩云:“我本以為這是印刷用的活字之類,不想光溜溜地連一筆撇捺也無,也不知是什么用途。”
蚳狩云看了幾眼,伸手將臺上的金塊挪動位置,淡然道:“我以為這應是某種貯具的碎塊,若能拼成六大片的話,便是一只方盒。”
鬼先生低頭瞧去,果然經她挪動次序后,有幾塊矩金的邊緣形狀對嵌密合,或可拼成完整的一片,擊掌笑道:“看來我請長老同探祭殿,果眞是做對了。”
如此露骨的恭維,艇狩云全沒當眞。以鬼先生刻意排亂的次序,她料他早已看出矩片間的形狀關連,偽作不知也許是試探,更可能是他說謊慣了,本能對旁人掩飾內心的想法,想也沒想便編出了一套謊話。不讓他發現自己已看破這點,才是抵狩云應勢出手的目的。
問題是:這些矩形金塊組成的怪異方盒中,原本貯著什么樣的物事?這三座祭壇的位階,比下層安置七柄圣器的玉臺更高,顯然被允許登上此間之人,身分地位是在“鐵衛”之上的……這又都是何等樣人?
三壇中那座玉蓋完好如初的,或能提供完美的解答。蚳狩云凝眸望去,見壇前亦鐫有兩行天佛圖字,說是標示,更像華麗的妝點,字體大小不一,龍飛鳳舞、包圍環繞,為雪白瑩潤、無論線條平面皆完美無瑕的白玉壇增添風采。
““司祭釋吾祖之軀于其上。””鬼先生搖頭晃腦,吟哦完畢,笑道:“長老以為,我這兩句翻得還妥適么?”
蛆狩云認得代表“司祭”的字符,這個圖字在所有古紀典籍中出現頻繁,可以說是最容易辨認的一枚。圖字的周圍,同樣繞有象征神圣意涵的波鱗狀符號,代表非是尋常祭者,而是世間至高;鬼先生所持“司祭”之說,她是頭一回聽到,但意思通達,并無歧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