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勾起了興趣,忍不住問。
鬼先生的答覆大出她的意料。
“找到了,但也等于沒找著。”
他自嘲似的笑起來,聳肩道:“央土教團登記在簿的行空,有數十名之多,先父動員門中精銳,花了大半年的時間追蹤過濾,最后符合年歲、通譯等條件的,只有一人。這位行空和尙十六歲以前待在白玉京北郊素負盛名的勝處俱盧寺,天資過人、精通古文,造詣更勝寺中經師。
“后來不知何故,擅自離寺,再也沒有回來。勝處俱盧寺奇跡似地未毀于白玉京大火,寺中僧人也沒遭異族鐵蹄蹂躪,可說幸運至極,然而和行空有關系的師兄弟、經師等,卻在十年間接連暴斃,連遠赴外地的也無一例外。行空這人所有線索便斷在這里,此后杳然無蹤,彷佛化煙消失了似的。”
毋須鬼先生多口,老辣如蚳狩云,也聽出其中蹊蹺。
料想胤丹書發覺線索全止于勝處俱盧寺時,必不是沮喪頹堂,反倒應該興奮異常———還有什么比刻意抹去過往痕跡的人,更適合“陰謀家”三字的?誠如鬼先生所說,抹滅得過于徹底,本身即富有意義,認死這條線追根究柢,是人總有疏忽的時候,未始不能眞相大白。
便在這時,東海全境尙沐于妖刀亂止的欣喜之中,七大門派卻猝不及防地對狐異門全面開戰,形勢急轉直下,追査自然也不了了之。
“你告訴我這樁陳年秘密……”
蚳狩云淡然說道:““門中長輩”不會有意見么?”
鬼先生哈哈大笑。“除非長老告密,否則我自己是不會說的。狐異門找了二十幾年的行空,世間叫這個名兒的和尙差不多都殺絕啦,我翻著我爹留下來的零星札記,只覺奇怪得很:怎么大伙兒都只看到線索、看到“行空”二字,卻沒人瞧見里頭提到的這些機密?
“長老,該說的、能說的,我都說盡了,要不要入伙,只等你一句話。你若不能幫我應付聶冥途、南冥惡佛,我只好把你送回頂層廂房里,依舊好吃好睡以禮相待,決計不會留著長老在背后,逮到機會捅我一刀。只不過,這祭殿里的一切、未來七玄一統的輝煌,不僅與長老無涉,恐也和天羅香沒干系。良機稍縱即逝,長老考慮清楚,要不要,都得劃下道兒來。”
蚳狩云并不想與他合作。然而,要舍棄這片古老遺址中埋藏的珍寶秘密,說什么她也狠不下這個心。天羅香已錯過了《殘拳》、錯過了《玄囂八陣字》再任龍皇祭殿從指縫間溜去,他日九幽泉下,她拿什么與薄雁君及歷代前賢交代?
“多謝門主賞識。”
她撤去潛勁,福了半幅,斂目垂首道:“七玄大會之上,門主希望老身做些什么?”
“我要你領著雪難青上場,當眾臣服于我。”
“……我以為艷兒不在門主手里。”
艇狩云眉頭微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