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木鳶重哼一聲,回頭嘴角抑得有些過了,似生生呑落一抹笑意,揚起劍眉。
“你對自己一手培養的刀尸,倒信心滿滿。”
見高柳蟬笑而不答,揍他的心都有了,沉吟片刻,斂起戲謔神氣,肅然道:“我會照你的意思辦,世間,不能再有這般妖物。等我確認一事,以免錯殺,之后咱們便毀掉秘穹,逼出權輿。”
高柳蟬知他絕不輕諾,話既出口,便有貫徹到底的決心,心念一動,沉聲道:“你在等央土那廂的回音?”
古木鳶搖搖頭。“傳遞訊息的密使該已出發,何時有信,非你我能左右。我已透過昔日錕鵬學府的同窗密友,安排與那人相會;中與不中,見面能增三成把握。在此之前,我得先去一個地方。”
古木鳶的推測、疑慮,乃至掌握的訊息等,從未瞞他。然而高柳蟬卻想不出,在與嫌疑深重的“那人”見面之前,有什么非去不可之處,足以決定是否毀去源始秘穹,以為正式向權輿宣戰的鼓號。
思慮所不能及,代表這是古木鳶新近得到的線索,又或一直以來,古木鳶并未意識到此處與妖刀背后的陰謀有關。高柳蟬不禁蹙眉:“什么地方?”
“浮鼎山莊。”
越浦城里最不缺的,就是能提供質押借貸、換點銀錢傍身的地方。大至廟宇宮觀、客舍酒樓,小至街邊的香藥鋪子、分茶食店,在客人手頭不太方便時,多半可接受較靈活的兌付方式,由此更突顯出當鋪這一行的與眾不同。
在越浦,只打算換幾吊錢應急的,千萬別進當鋪;出手太過寒磣,是會給當鋪的朝奉叫人掃地出門的。讓窮苦人當衣換錢、解燃眉之急的,在越浦通常不掛“當鋪”二字店招,百姓都管叫“小押”鋪外布旗上畫兩串銅錢的便是。這種小型當鋪反而不收貴重物品,免遭宵小覬覦。
敢打出“當鋪”之名招徠顧客的,清一色是資本雄厚、規矩森嚴的大店,打進門便祭出三高迎客i檻高、階高、柜臺高,通常門內都會放上一扇大屛風,以風水來說是財不出門,也防外人窺看,避免上門的當戶尷尬。
城南的惠和里、馬道子街一帶,是當鋪的集中地,再往前走是金銀鋪子匯聚的寶暢里、天元寺,轉個彎兒便到專賣字畫古玩的永定橋市,以地緣來說非常方便。天水當鋪自也不例外。
當鋪是開門做生意的,拜髙檻屛風之賜,顧客進門以前,也不知來的是誰,因此,當胡彥之大爺領著畏首畏尾、好似做賊的陳三五,大搖大擺晃進天水當鋪時,柜上的朝奉透過窄小的防搶木柵瞧見,已來不及喚人關門了,本能地將柜門后的鐵閂一拉,斷了入柜的門道。
“奶奶的,”
胡大爺一看樂了,嘖嘖有聲,拿食指一逕點著。
“你個小淘氣!大爺都還沒開尊口哩,這么怕我搶你?”
那朝奉本是面色倏沉,聽他一說,職業病發作,本能地陪小心起來:“這……哈哈,大爺您誤會啦!這個……嘻嘻……哪能啊這是。順……順道帶上、順道帶上的,沒別的意思!哈哈、哈哈……”
胡彥之摩挲下巴,怪同情地睨著他。“你臉挺有事的,哪兒扭著了?”
“沒……這個沒有!決計地沒有!哈哈哈……嗚……呃……哈哈……”
“不過,這回你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