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鳳琦面露邪笑,袖中鞭二度抽落,手無寸鐵的云總鏢頭勁貫左臂,整條臂膀頓時堅硬如鐵,橫抬一架,硬受了這一抽;細細的鋼鞭連轉幾匝,刮破臂韝袖管,勒出殷紅血痕。
云接峰足下不停,運勁一奪,“啪!”
硬生生將連接鞭節的細小鐵環扯斷,將陳三五拖出一丈開外,突然踉蹌倒地,白慘的唇面上透出駭人青氣,隱隱冒著細小烏斑,纏繞殘鞭的左臂傷處滲出黑血,無比腥臭。
諸鳳琦扔掉只剩半截的蝎尾毒鞭,反足勾起地上的沉水古刃,拖著走向倒地的兩人,越走越快,笑容、動作越發張揚,雙手倒持鋒銳無匹的長刀,想像適才陳三五劈得一地“人片”的模樣,對二人獰笑道:“江湖爭霸,唯有強者才能笑到最后!你們兩個窩囊廢就一起死吧!”
震腳一踏,便要扭腰揮出。
忽見陳三五起身,高舉右掌,由上而下劈落,正想開聲取笑,驀聽“啪!”
一聲迸響,彷佛勁風被壓縮已極,還沒細想是什么,忽覺一物貫體,明明啥都沒見,全身氣血劇晃、似被壓擠撕裂的異感卻清晰分明,就像——諸鳳琦的思緒就停在這里。
從額頂發際開始,一道寬約一寸、深逾三分的凹陷縱貫整張面孔,如標出中心線般,筆直沒入襟里。他的眉心、鼻梁、人中,缺了一邊犬齒的牙列,乃至喉際的凸核,俱都凹陷下去,像是被方鈍的鐵鍘鍘過。
他的背面就沒這么好看了。
同樣是筆直的一條,卻是以爆開的頭發、腦勺與頸椎脊骨形成的血線,彷佛有塊平直的板子擠出身軀,才能留下一道血肉模糊的空槽。
陳三五用盡余力,直挺挺倒下,卻見不遠處胡大爺勉力撐起,一趴一跛地盡力爬來,不及察看陳三五,趕緊抱起云接峰,捏開他的嘴巴,塞入一枚黃豆大小的烏赤藥丸,運勁一順喉管,助他咽下。
云接峰“啊”的一聲全身抽搐,彷佛突然活過來,從僵冷的死尸,又變成剩半條命的瀕死之人,雙目圓瞠、身子發顫,不住自喉間發出嘶啞駭人的喀喀聲響,頸側、太陽穴等浮出蚯蚓般的青筋,似乎被留置在劇毒爆發的瞬間,一遍又一遍地重歷著極度的苦痛。
“胡……胡大爺,”
陳三五看不下去了,喘著粗氣道:“你……你給他個痛快罷。云……云總鏢頭人不是很壞……他……他是為了救我,才……才中的毒。你折騰夠了,發發……好心給他一刀,餵人吃斷腸藥這么狠毒,我怕……我怕你損陰德啊。”
“有這種藥我他媽餵你一罐!”
老胡惡狠狠瞪他,一腳踢翻了踩住屁股,封他背心幾處大穴止血,撕開衣擺塞墊裹創,以免生生流死了他。
“西山道無回谷,醫毒雙絕的隱世岐宗“天涯莫問”,聽過沒有?谷內有種萬靈藥,就叫“天涯莫問”,號稱世間諸毒、盡皆可解——當然是吹的。谷里的人告訴我,世上的毒有六七成,只要服下此丹,拖到毒藥藥力失效,便可保住性命。
“這藥的道理簡單得很:一邊拖住不讓你死,一邊加快毒性發散,當然什么都能解,可不是真正的萬靈藥,有靈也有不靈的。能有對癥的解藥吃,我絕不考慮吃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