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赤錦略一思量,低道:“你快追去,我能照顧自己。”
白額煞猶豫片刻,點頭道:“地圖你拿著,我已記在這里。”
伸出骨爪彎鉤的食指尖,點了點額際太陽穴。
符赤錦“嗯”了一聲:“留神些,一會兒在谷外會合。”
身披簑笠的昂藏大漢將燈籠留了給她,轉身掠入夜幕,一霎眼便去得無影無蹤。
(拜托你了。一定……一定要救回小師父!
她辨識地圖的本領不算高明,幸而白日里已在棄兒嶺附近勘查過幾回,還備妥了御寒用的大氅,以免夜涼沁肌,受了風寒。
鬼先生給的路觀圖上,繪了三條由棄兒嶺前往冷爐谷——若胡大爺推斷無誤,七玄大會的真正召開地點當是在天羅香——的路線,一條徑直穿過萬安邨、萬姓義莊,算是出入此間的大路,另一條則是繞過大半個山嶺的小路;第三條則向南迂回而下,往距棄兒嶺最近的水道,但也是十數里外了,就圖面看著是最遠的一條。
大凡女子都怕鬼怪,寶寶錦兒雖智計過人,也算有一身好武藝,卻不想寒夜掌燈,孤身穿過荒涼的亂葬崗,況且依胡大爺說,萬安邨才發生過奸淫燒殺的慘案,也損了不少人命;冤魂新喪,作祟最是厲害。符赤錦念頭一轉,毫不猶豫選了第三條。
由無央寺圮壞的側門行出,果見得山路之間,停著一大兩小三輛馬車,較小的那兩輛其實也不算小,各由兩馬拉著,是大的那輛體型驚人,前頭轡軛間足足套了四乘,車后還系著兩匹,興許是中途置換之用,也可能是所載之物重量驚人,下坡時須藉以緩沖,以免失駕傾覆。
六名身著魚皮緊靠、腰系彩綢的天羅香女郎,扛起一座比尋常棺材還長、寬高卻窄的巨大木箱,小心翼翼地將纏滿鐵鍊的箱子,抬進了較大的那輛馬車里。
天羅香教下雖都是些嬌滴滴的妙齡女子,可自小習武,一運內功,氣力絲毫不遜苦力纖夫;瞧六人抬得唇面皆白香汗淋漓,猜也猜得到箱中所貯,必是妖刀萬劫無疑。
符赤錦遠遠便吹滅了燈燭,小心捏著袖里的織錦香囊,以免刀魄相互共鳴,被天羅香之人察覺行蹤。
天羅香要將那怕沒有幾百斤重的石刀萬劫運上棄兒嶺,總不能教年近古稀的大長老上肩扛來,必備下押運的車馬人手;棄兒嶺自外於越浦周圍的水運網絡,三條路線中卻特意安排一條水路,自是為了方便移動萬劫。
這陣忙活里沒見蚳狩云蹤影,興許是早早上了車,卻不知坐的哪一輛。女郎們裝載妥適,將車門閉起,其中五人上了頭一輛馬車,只一名頭領模樣的上了末尾那輛。
駕車的清一色全是男子,吆喝揮鞭,魚貫上路,兩輛小車前后夾著載運萬劫的四駕大車,正是最安全保守的戒護隊形。
車隊甫動,左右林翳間飛出十余騎,散在車隊前后四周,導行環護。馬上之人黑衣皮甲、各擎兵刃,服色與車夫相類,腰間亦系著同款式的斑斕錦帶,一看便知是金環谷的戰力中堅,由鬼先生自錦帶豪士中挑選出的好手,顯然他自己也明白:在不知“天羅香已是狐異門暗樁”之人眼中,未得玉面蠨祖攜行的萬劫,興許是今夜所有妖刀中最容易下手的一柄;奪將過來,也好在接下來的談判角力中占據更有利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