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肖六七’這名兒老子不用啦。”黥面青年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其形、其勢莫不似獸化人,卻無一絲丑陋之感。“從今兒起,我叫肖龍形,你們一個個給老子記好了。”
帝窟先祖本為龍臣,以眞龍下屬自居,豈有以“龍”為名者?此乃大忌中的大忌,其罪當誅。漱玉節一愣,總算反應之快,還在所有人之上,抓他臂膀,咬牙低道:“你……你瘋了么?怎能當眾說這種話!”指尖一觸他肌膚,陡被一股大力震開,見他神態囂狂,卻不像是失心瘋的模樣,一顆芳心沉入谷底。
周圍如夢初醒,勝似沸水炸鍋,唾罵、怒吼、斥責……吵鬧成一片,至漱玉節舉起手示意噤聲,沸騰的哄嚷才漸次沉落。“你口出這等大逆不道之言,”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徑行切割,表明立場。“你家神君可曾知曉?若是五島的長輩耆宿們計較起來,將置你家神君于何地!”
“這便是我要說的第1一件事。”肖六七───或者該喚他“肖龍形”───冷哼一聲,撣襟蔑笑。“封卻屛沒本事壓服蒼島,我已將她攆下神君之位。從今兒起,我便是蒼島神君!哪個不服,盡管找我便是。”
“荒唐!”一名黑島家臣怒道:“你是島外之人,又是男兒身,怎做得蒼島神君!”
“這話你留著同容相公說罷。又或白島薛百膳其實是女人,只是大伙兒都不知道?我瞧著不像啊。”他口中的“容相公”即何君盼之父,時任黃島神君代理,亦是入贅歸化的島外之民,雖非五島出身,卻頗受帝門中人敬重。肖龍形稍舉二例便將那人駁了個啞口無言,只能氣得吹胡子瞪眼。
漱玉節還在思量蒼島上到底發生什么事,卻不能教他輕易宰制場面、奪走主控權,清了清喉嚨,朗聲道:“做不做得神君,非是你說了算。神君之位,須得宗主同意,方能任命。是誰準了你做蒼島神君的?”
肖龍形哈哈大笑。
“這便是我要宣布的第三件事。五帝窟的宗主一向操蛋,在一群娘兒們手里轉悠,搞不出名堂……不過你說得有理,現下五帝窟無有宗主,沒人能任命神君;為防我這神君做得名不正言不順,遭人在背后指指點點也不舒坦,只好由我來做做宗主,指派自己擔任神君一職了,是不是?”
全場一片靜默。這話荒謬到了極處,反倒無人笑得出。
以肖龍形的武功,既能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玄水殿前,必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口出這等狂言,若非存了全滅現場的心思,即是蒼島已做好迎接四家問罪之師的準備,毫不介意放手殺人……無論哪個,今日勢必爆發血戰,不知有多少人,現正呼吸著此生最后一口氣息───
而肖龍形的狂悖之言未止。
“我來,是要給你個毋須與我相爭的機會。”他凝著眼前高眺的麗人,微斂笑意,那張經常猙獰著、鄙夷著的面孔,出乎意料地認眞起來,容色平霽道:“嫁給我,你便是五帝窟的宗主夫人,我答應你永保黑島之安泰,到我身歿之日,無人能傷-”
“你把封卻屛怎么了?”漱玉節打斷他的自我陶醉,森然回望。
“你可親來蒼島一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