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規矩森嚴、觀念傳統的蒼島,索性拿掉了“敕使”此一頭銜。
對她們來說,設置“敕使”,就是要在床笫間侍奉神君,誕下女嬰后便要賜死的,無論其地位之高、輔佐之力,家臣只能是家臣,不盡傳宗接代的本分,就不能僭稱敕使。
封素岑雖是神君,卻只有一名夫婿,此際已去世多年,其他三位妹妹差不多也都是這樣。唯有“大姑娘”封素濤未嫁,據說懂事以來就預備做神君,從無婚配之想。她失去繼位資格后,便搬到偏院去,專揀體格健壯、反應機敏的少年為入幕之賓,不僅包含島外的男子,連奴隸也在“大姑娘”的挑選之列───在生下封卻屛之前,起碼妹妹們對姊姊的行止是頗為不齒的,常當作嘲笑奚落的談資。
事實證明:封素濤才是對的,施行古老的“敕使”制度,即使封素岑從未將珍貴的化驪漿分給大姊,封素濤依舊如石榴結子,生養滿屋;而在誕下封卻屛之后,封素濤毫不猶豫地殺了那名按時間推算、應是女兒生父的男子,公開示眾,也博得守舊派家臣一片采聲,誰也不敢說她是耽于淫樂的蕩婦。貪圖享樂之人,沒有這般鐵石心腸。
“我沒想錯的話……”六七不禁哂然。“你是讓我上封素岑的床?”
“對絕望之人來說,哪怕‘希望’是世間劇毒,也只能乖乖呑下。”漱玉節認眞說道:
“沒人比你更合適了。你是‘大姑娘’那邊的,又是奴隸出身……照著封素濤的人生跑上一遍,能立時給她個女兒的話,你猜封素岑咬不咬這塊餌?”有一說封卻屛的生父正是島外買來的苦力,其壯如牛,才能教大姑娘一舉懷上。封卻屛如此討厭六七、令他吃了忒多苦頭,與這個傳聞脫不了干系。
“喂喂喂,我怎么說也算是你的心上人啊,剛剛才得了你寶貴的處子元紅。”青年難得笑得無奈,正欲聳肩,不意牽動傷處,疼得呲牙咧嘴,低啐一口。“你讓我干這種事……我可不想被說是負心漢什么的。”
艷麗的女郎攏過一邊秀發,笑得迷離嫵媚。
“辦不成這件事,我就不需要你了。我沒打算一而再、再而三地救你。何況拿不下蒼島,憑什么扳倒符承明?”
六七仰天狂笑,直到緊縛在胸前的白布條又滲出血漬,仍未休止。
而這個瘋狂的計劃居然就這么定了。兩人拖命逃出死地,恰遇黑島派出的捜救隊伍,這才幸運獲救。
六七返回木神島,過沒多久,黑島的情報系統便收到諸多不堪的流蜚,封卻屛的奴隸高手被蒼島神君收為己用,還取了個“肖六七”的名兒,當個小小司統,相當于神君的侍從,但這廝實際卻干起敕使的勾當,久曠的封素岑放下矜持,彷佛要一氣補起過往的缺憾,神君院里淫聲大作,日以繼夜幾無斷絕;原本還在二姑娘與大姑娘兩派間擺蕩的老臣們,這下也都看不過眼,紛紛倒向年少的封卻屛,勢力天粹便于不知不覺間傾向一側。
這時符承明已纏綿病榻,幾乎無法視事,家臣們赴島外找尋出走多時的少主符寬,以免大權落入符若蘭手里;而符承明簽署的最后一紙許可令,便是封卻屛派人冒死呈送紅島、請廢神君的訴愿文書。
“時機終于成熟了。”符承明在榻上握著代理視事的老臣之手,因用力過猛,指甲刺入肉中猶不自知;原本灰敗干癟的面頰漲起極不自然的彤艷,喘著粗氣,難以聚焦的雙目放出異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