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極可能是蕭諫紙此生最大的盲點。
近十年來,他才慢慢察覺其中蹊蹺,試著將異人的“天劫”說放置一旁,純以審案的角度,來看待此事中得利的一方。
即便如此,獨孤容是否眞刺殺了兄長,蕭諫紙并無定見,正如缺乏兇器的兇案最是難辦,世上想要獨孤弋死的人,還少得了么?只是誰也殺不死他。這事是辦不到的,包括他自己在內。
思路受阻,蕭諫紙開始嘗試以獨孤弋的角度思考,想知道他回浮鼎山莊到底是為了確認什么,又為何沒有來找自己……當往事一幕幕浮起,再與那“預言”相參照,他終于明白獨孤弋早他一步發現的是什么。
獨孤弋不算精細,認識他的人,不會以“聰明”形容他,但他擁有某種獨特的天賦直覺,恍如野獸,總能敏銳地嗅到血的氣味。
這事從一開始就錯了。異人傳授兩人武功兵法,寄望他們做的,并非爭盟爭霸一統天下,秋拭水向他們揭示的“預言”,進一步肯定了這個方向:精兵猛將,是為了更可怕的敵人準備的。兩個數千年來不斷爭斗的陣營,一在明,一在暗……
只是有人誤導了他倆,將事情扭轉至全然不同的方向。
若獨孤弋的死非是天劫,而是人力所為,甚至是一樁精密已極的陰謀,那么致死的導火線,絕對是因為他太過接近眞相。從京城近郊的天雷往回推,在浮鼎山莊內捧劍喃喃的這一幕,就是命運轉折的關鍵點。
“他說了什么……無法聽見么?”
老人問。
少女搖搖頭。“飛廉珠里的,就這么多了。但我分析了他開聲瞬間的嘴型、喉頭滾動的幅度,再結合其他線索,已有七成以上的把握。”
老人疏眉一軒。“……人名?”
“是地名。”
秋霜潔垂斂美陣,靜靜說道:“氓山招賢亭。他是這樣說的。”
蕭諫紙靜默片刻,忽然仰頭大笑,虛境中聲動十里,恍若驚雷。
“果然是你……”
老人瘦頷一收,目中精光暴綻:“……殷橫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