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這個四方形的空間也未免太無趣了些。
石室之后什么也沒有。既無家生,也無壁刻,就是一片平滑,墻縫磚隙都是以肉眼幾難辨別的境地,遑論觸摸。
耿照降下石門,理當漆黑一片的密室里,壁面與壁面相交處竟自行綻出柔和的光芒,彷佛整個空間是以紙折成、置于燈燭之上,才會從彎折變薄的角縫里透出光來。
構成內室上下六面的材質,亦非古紀鱗族好用的白玉,與耿照在三奇谷圓宮所見大不相同,無論色澤或質地,皆與象牙近似,膚觸柔膩,甚是熨貼,又無金鐵玉石之堅冷,赤腳踏上極為舒適。
初次進入時,蘇合熏曾以指甲試過壁面骨材的硬度,連一絲刮痕也未留下;耿照提運兩成功力,隔空虛劈一掌,怕連碗口粗的實木都能應手而斷,豈料壁上卻如清風刮過,毫發無損,便在其中演武也使得。
此間之所以還不能稱作“家徒四壁”,蓋因底面墻上,嵌著一只方方正正、只于面上挖出凹槽容身的牙骨王座,材質與磚壁如出一轍,甚至找不到與墻壁接合的痕跡,彷佛硬生生從山巖大小的原材上,一并雕出階臺、王座來,渾成一體,雖無祭殿內圓穹之雄渾壯閱,亦是巧奪天工。
明棧雪撫著瑩玉般的光潤骨座,愛不釋手,一邊慢慢加力,直到確定椅上沒有機關,才輕輕巧巧坐上,沖耿照瞇眼笑道:“來呀,本宮渴了,且端碗燕窩來與我潤口。”
耿照也笑了,緊繃的心思略略放松,躬身道:“啟稟太后,御膳房正燒水哩,來碗冰鎮的銀耳桂花蓮子羹可好?”
明棧雪哈哈大笑,纖指一比:“你好壞啊,咒我死了老公!過來,看本宮治你!”
兩人笑鬧一陣,耿照神色漸凝,明棧雪知他心急如焚,無意吊他胃口,卻于一處遲遲試不出眞心,不肯輕易放過,只得動心忍性,含笑垂眸。“你……還想不想聽我的故事?”
耿照正為此而來。就連天羅香他也要救,況乎明姑娘?沉默點頭,待她開口。
明棧雪輕啟朱唇,濃睫忽顫,杏眸圓睜,驚呼道:“這……這是……你就是這樣,看到龍皇祭殿的?”
原來降下石門之后,坐上對向王座,便能見到從頭頂上斜斜設下一束光,在石門上映出影像,雖比不上臨場所見,辨別面孔唇形、乃至眼神所向還是辦得到的,遠比銅鏡所映要清晰得多,同時椅背近耳處也能聽見聲音i這些都是在坐上王座前,全然看不出端倪的變化。
明棧雪才發現,房里并非空空如也,一切非骨牙異材所制、各負機能的物事,都被偽裝成與墻壁地磚一般無二,猛一看時,除了底面王座外,什么都沒有。
那面承接投影的石門,此際看來嵌著鏡子一般的材質,大小形狀剛剛好是影像的范圍;而壁面接縫的光源,在未亮之前也就是地磚模樣,與房內余處無有不同。明棧雪注意到投下影像的天花板,裂開一小塊平整的匣口,彷佛多寶格內的小巧機構。或許在這個秘密房間里,還有更多類似的神奇機關。
投影中,祭殿入口緩緩開啟,一人當先而入,背負妖刀離垢,腰懸寶刀珂雪,意興遄飛、姿態昂揚,正是鬼先生。其余七玄首腦跟隨在后,魚貫而入,鏡中投影忽然動了起來,畫面忽遠忽近,但時間極短,隱約聽見呆板單調的“唧唧”聲,旋又定焦于走入畫面的姥姥與“雪艷青”,前頭鬼先生卻已出了畫面。
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天羅香一行人身上。
畫面跟著諸女游移片刻,又拉回了入口處。明棧雪會過意來,“啪!”
一打響指,揚聲道:“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