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百膳心念一動,就在略略分神的剎那間,漱玉節已低著頭朝老人身畔掠去,打算來個聲東擊西,乘隙掠上方塔,將兩柄刀劍插上玉座。
薛百膳大笑,袍袖一翻,徒手抓下一塊欄桿,彷佛非是堅硬溫潤的上佳玉質所砌,而是白面捏成。他隨抓隨扔,漱玉節腦后生風,嬌腴的玲瓏葫腰左擰右旋,接連讓過“暗器”,雖是應變快絕,腳程卻顧不上了。
眼看痩小的葛袍老者雙臂如鐵,飛撲而至,美婦人一聲嘆息,玄母劍連劍帶鞘一抖,嗤的一聲破空勁響,徑刺老人胸腋“大包穴”,使的卻是黑島帝字絕學里的《穿心劍式》薛百滕不敢大意,運勁于爪,全神拆解,雙方均有所保留,皆未用上全力,一時間斗了個不勝不敗,戰況頗為膠著。
另一廂染紅霞聽出鬼先生以耿照相脅的意思,料想自己這般明旗亮幟、公然反抗鬼先生,他多半猜出耿郎已不在望天葬;按黃纓帶來的消息,行動之際,耿照將示以信號,一望即知。無論如何,總不會是現在這當口。
她不知道提前發難,將對耿郎的計劃帶來何種影響、會不會導致失敗……為了符赤錦與陰宿冥的性命,她不容許啟己坐視不理。對她這般任性妄為的舉措,黃纓的反應可能比姥姥要大得多,縱使頭暈腦脹,仍抓下她一片衣角;若是負責傳遞消息、聯絡兩方的“監軍”大人神智清醒,說不定寧可攔腰抱住她,也決計不讓她摻和進去。
“惡佛!”
染紅霞不欲與鬼先生交談,以免泄漏更多機密,徑對巨漢道:“你已闉明了立場,豈不由他人表達?你所要的同盟,難不成就是這般專斷獨行、難以容人的蠻橫組織?”
另一頭正與薛百塍交手的漱玉節豎起了耳朵,心生一念:“這雪艷青說話的聲音口氣,怎與前度血河蕩時不同?”
南冥惡佛抬起眼簾,濃眉之下迸出精光,似也察覺有異,忽然“呼”的一拳,朝女郎正面搗來,勁風刮得她衣發皆逆,綴著兔絨的猩紅大氅獵獵激揚!
眼看一場鏖戰勢不可免,染紅霞心中嘆息,手里卻不敢留力,雙手持劍轟然砸落,氣勁刨開一地鋪石,宛若地龍翻身,劈里啪啦地卷向惡佛!在場眾人除了鬼先生與蚔狩云外,無不瞠目結舌,適才曾懷疑過“蟏祖非眞”的,此際心頭都沒了雜音。
這路武功,血河蕩當夜曾自玉面蠕祖手中使出,震懾全場。盡管沒人叫得出名目,卻絕不可能忘記這堪與妖刀比肩的、極其駭人的破壞力。——玄囂八陣字,地字訣!
(第三十六卷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