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宵明島位于東海的據點遭人血洗、蠶娘亦被仇家所傷一事,鬼先生自是一無所知,恐怕連他的母親胤野亦不知此事。然而,黑衣青年憑借著出類拔萃的記憶力與觀察力,自行鍛煉出某種能由微小事物之中,看出眞貌的異能;他于央土教團中能爬得如此之快,廣受平望都權貴之尊仰推崇,乃至成為皇后心靈寄托,仰賴此術甚多。
“向目烏金”乃是桑木陰之主的象微,以此為瓦當,定是建筑群的核心處。換句話說,瓦當所沾之血,必不是來自無關緊要之人。
還有什么?殺人,毀跡……要毀去一幢、乃至一片建筑,不會有哪個笨蛋蠢到用金瓜銅錘一一敲碎;唯一可行的方式,就是放火。但瓦當上并無燒灼的痕跡,代表取自兇手縱火之前────(這是……證據!
鬼先生驀然省覺。瓦當沾血,顯是取于殺人后;不見焦灼,表示拾于縱火前。拿得出這塊破瓦片的,當時必定人在現場,若非目擊證人所為,即是殺人縱火的兇徒!
他胸有成竹,迎視著蠶娘犀利的眸光,傲然一笑。“蠶娘當問,我有什么條件才是。”
女郎以袖抿嘴,眸中卻無笑意,淡道:“給你這物事之人,是打算借刀殺人哪!你命快沒了,同蠶娘談什么條件?”
鬼先生從容道:“前輩若是殺了我,瓦當頓成廢物,多年來苦心追査而不可得的線索,便斷在這一處。値或不値,我亦不知,須由前輩判斷。”
“傻孩子!說甚傻話?”
蠶娘微瞇著眼,抿嘴道:“要從人嘴里撬出話來,怕比談條件什么的,要可靠又容易得多。咱們這兒現成有位鬼王哩,集惡道拷掠人的法子,沒什么問不出的,橫豎有大把的時間,讓她陪你玩玩也不壞。”
遠處媚兒露出一抹戻笑,輕拗指節,只差沒舉手大喊“選我選我”鬼先生無奈攤手。
“前輩所言,每個字我都同意。集惡道苦刑之厲害,莫說幾樣,晚輩怕連一樣也扛不住,毋須鬼王出手,光聽我便腿軟啦,有什么說什么,決計不敢欺瞞。”
他怎么瞧都不像腿軟的模樣,微笑道:“但原本便不知的事,恁有通天手段,也撬之不出;打得狠了,我也只能胡說一氣,是不?前輩若不在意,倒也是個法子,注定無效,且試不妨。”
鬼先生定定注視著嬌小的銀發麗人,一步也不退讓。
“交給我這只錦囊之人,就只給了錦囊,連閑話都未多說一句。晚輩自來怕疼得緊,但無論我說什么,皆與眞相無涉,我既不知道這瓦當是什么意思,也不知給我的人與它有什么關連;前輩若想知道,只消答應決計不插手此間之事,待晚輩毫發無傷離開此地,前輩想知道的,那人自會向前輩說明────我料他以錦囊相托的意思,原也是這般。”
“你想得美!”
媚兒氣得哇哇大叫,狠笑道:“等你嘗過本座的手段,便有什么不知的,也盡都說了!教你知道我的厲害────”“……且慢!”
發話之人赫是蠶娘。她雙掌合攏,捧米袋似的掂了掂錦囊的份量,沉吟片刻,抬頭道:“交你錦囊之人,究竟是誰?”
“古木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