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耿照自己,都沒想到這隨手一記,竟能有如許威力,但面對一地紅白,似也不覺有什么后悔。
回神發現還抱著明棧雪,低頭一瞧,見她美艷的小臉濺上幾滴鮮血,想起她最是好潔,伸手抹去,低道:“妳先歇會兒,我還有事忙。”
明棧雪雙手環抱他的脖頸,閉目含笑,輕輕“嗯”了一聲,看樣子竟是連熱血飛濺時,都不曾睜開眼睛。
耿照將她抱到染胡二人身畔放落,見染紅霞美眸噙淚、身子發顫,輕撫她柔嫩的面頰,溫言道:“苦了妳啦,紅兒。”
染紅霞如在夢中,怔怔地抓著他完好如初的右掌,彷佛一放愛郎便化風飛去似的,片刻才搖了搖頭,以頰輕輕摩挲他寬厚粗糙的手掌心,濃睫瞬顫,溢出兩行清淚。
“我……我不苦。但求求你,不要再從我眼前消失了,好嗎?”
“好。”
“呃,打斷兩位卿卿我我不太好意思,”
老胡的目光瞟向方塔,蹙眉道:“兄弟你好端端的回來老胡可開心啦,但可以晚一點再閃瞎我的狗眼嗎?你是吃錯藥了,才把珂雪刀白白踢還給他……別以為你眞的很能打啊!”
耿照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很想你啊,好兄弟。”
身形一晃,已然掠上,轉眼迫近方塔第二層頂,正要倒轉刀柄插落的鬼先生!眾人無不驚駭:“……好可怕的輕功,好可怕的內力!以他適才隔空刀勁連發,碎骨如糜,怎還能有如許氣力?”
殊不知耿照身負碧火神功與鼎天劍脈,再加上臍間的化驪珠,本有源源不絕的內息供輸,但“寂滅刀”那彷佛能凝鎖一切的異質壓迫卻與內力無關,存乎一心,須得耿照神游物外,心識抽離,方能顯現威力。
他在密室醒來,猶記虛境中與“血人”動手過招的感覺,復浸于千百年來無人履跡的遺址,所積聚的古舊靜謐之感,忽達到了“將滅未滅、萬物俱寂”的神游之境;坐上寶座、轉出方塔,乃至一路殺將下來,耿照都是似醒非醒,如行于夢境云端,直到一刀將猛常志爆體,才倏忽回神。
回想適才手抱伊人,單掌應對、以一敵六的過程,那六人的動作、反應乃至內息流動,都像突然靜止,只有自己這廂行動自如,以流動的力量漫入靜止之物的每處縫隙,一旦時序恢復流轉,敵人已自內中孔隙崩潰,縱是天下至堅,亦不得不應聲粉碎。是以戚鳳城陰功強韌、猛常志臂箝如鐵,在“寂滅刀”之前,也只能含恨低頭,身滅收場。
這感覺耿照其實并不陌生。
在三奇谷外,與染紅霞合戰那武功奇高的灰衣人時,攻入那廝身前一丈方圓內者,無論拳掌刀劍,通通都像是搠進一圑看不見卻能清楚感覺、既黏且韌的透明魚膠,速度變慢、力量抵銷,連呼吸調息都變得極其不順……紅兒的師傅曾經對她說過,這種奇異的境界名喚“凝功鎖脈”為三才五峰之流的絕頂高手所獨有。
此際回神,再想一掌爆體,似已有不能。耿照尙未細細體會,如何才能憑意志重入靜謐,再現那直逼“凝功鎖脈”的驚天之威,但刀法仍在。
耿照掌刀連出,法度森嚴,鬼先生左臂變幻,兩人繞著珂雪的金絲纏柄翻飛進退,短兵相接,斗得異常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