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剛喊了通救命,突然又變得大義凜然起來,當中的思慮轉折也未免太過跳躍。但阿妍天性善良,豈容他人代己受苦?縱使怕得要命,仍勉力轉過鵝頸,低叫道:「惡……惡徒!休傷我臣民!」
鬼先生有些哭笑不得,還未反口,忽聽一人道:「娘娘請放心,但教臣在,這廝誰也別想傷害。」
咿呀一聲推開門扉,雙手負后,緩步邁入鳳居,正是耿照。
「耿……耿典衛!太好啦,你……你平安無事。」
阿妍聞聲辨人,喜不自勝,開口才發現自己語帶哽咽,莫名地一陣鼻酸,想起幾次遭遇危難險阻,均賴此人出手,那日見他遭崩塌的蓮臺活埋,怕是有死無生,還傷心了好一陣子;此際見他出現,「心中大石終落了地」的感覺油然而生,連她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慶幸耿典衛百劫余生呢,還是信任他的武功人品,覺得妖人定能為其所誅?
鬼先生渾身發僵,即令怒火爆體而出,將眼前面無表情的黝黑少年燒得尸骨無存,怕不能稍解其恨。
「滿口子仁義道德,到了最后,義兄弟的命也可以不當一回事了。所謂正道作派,委實令人大開眼界。」
口吻冷靜平淡,連鬼先生自己都覺意外。到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的憤怒之中,隱含了難以言喻的愧疚和自責——他甚至沒給小弟服下吊命的丹藥,只因他相信冷爐谷外無論追來的是誰,決計不會拋下胡彥之不管。
但耿、明二人及時趕到,代表沒浪費一丁半點時間在小弟身上,以胡彥之當時的狀況,恐怕已是兇多吉少。
「我跟你不一樣。」
耿照淡然道:「老胡是我的兄弟,我不會算計自家兄弟,更不會不管他的死活。以雙重碧火神功重鑄的筋脈,足以彌補你從親生手足身上,所奪取的功力與精元。」
鬼先生微微一怔,放下心的同時,亦不禁暗自竊喜:「要以己身之力,修補他人瀕臨崩潰的經脈與功體,這是何等的愚行!當年母親遭逢大難,在生死邊緣苦苦掙扎,好不容易才從父親所傳的天覆功訣中,悟出這蛻命換體的無上秘奧,可說是超越天覆神功的偉大創見。
「我經年累月修煉此功,便在換體重生之際,也須以小弟的功力和生命精元為引,方能順利蛻變。他二人縱使同練火碧丹絕,這般濫用功力,必是強弩之末,以一敵二,我未必沒有勝算。」
更多了幾分把握,唇角微勾,怡然道:「不過你能追到這里,實是大出我之意料,這就不得不夸你能干啦。典衛大人是什么時候,才發現在下使了癡遁的法子?」
「不算早。」
耿照看著他洋洋得意的面孔,口氣淡漠。
「差不多……就是我打殘你的那個時候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