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善封在鄴城,不知每年會在平望待上多少時日?若能召其妻明氏入宮,陪著說說話也好。佛子與荷甄如今成了這樣,此后能說上話的人,只怕又更少了……阿妍輕搖螓首,強迫自己將這般軟弱的念頭驅出腦海。
算了罷,別再給其他人添麻煩了。誰沒有自己的日子要過?
吳善之妻也好,慕容將軍的夫人沈氏也罷,都是姿色過人的女子,貿然召進皇宮,若教圣上見了,又要生出許多事端……日子寂寞,就自己排遣罷?發發呆望望天,時間也就過了。
阿妍露出一絲自嘲般的苦笑,隨即收斂形容,定定望著那過往被自己尊為人生導師、跪稱「佛子」的邪惡妖人,拿起了鳳榻床頭的一只鏤空金球。那金球制作得十分精巧,里外數重、層層相套,這種多寶格似的小玩意兒在富貴之家并不罕見,但鳳居雖然富麗堂皇,卻沒什么貴重的擺飾,床頭這只金球也就格外顯眼。
乘載金球的底座以堅實厚重的紫檀刻就,說是座子,更像無蓋的匣盒,磚頭似的面上挖出個半球形的凹槽,金球置于其上,如嵌進下半截一般,穩是夠穩了,就是不怎么美觀。
金球分量甚是沉重,阿妍須以雙手才能捧起,冷不防地往地上一扔,卻非失手墜下,而是刻意為之。那鏤空金球一落地便自行轉動起來,仿佛球中設有什么機括之類;轉動片刻,驀地發出尖亢刺耳的鈴聲,震動了整片樓閣,遠方依稀聽得兵甲鏗擊、腳步雜沓的聲響,當是被驚動了的金吾衛士搶上頂層,前來護駕。
鬼先生自詡對皇后了解甚深,第一眼瞥見這枚金球擺飾時便覺古怪,只當是東海諸侯所獻,又或其妹擺著玩的小玩意兒,未曾深究,沒想竟是任逐流不惜重金,求自覆笥山四極明府的精巧機關,讓皇后示警之用。
盡管走到了這一步,但他還沒有輸。
「看來時間已經不夠啦,我得快些離開。」
俊美異常的絕世妖人拗了拗指節,歪嘴斜笑道:「典衛大人,咱們的恩怨,這便做個了結罷?拖成了隔夜飯,滋味可就不美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