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頭孟庭殊望著階臺上的少年,不覺有些迷惘。
這人……不是幼玉私藏的貂豬么?怎地一下是什么鎮東將軍的帶刀典衛,這會兒又成天命龍主了?
余光瞥向不遠處的盈幼玉,見她精致俏麗的琥珀色小臉帶著三分迷惘、三分癡望,怔怔瞧著那人,目無余子;而自認聰明、削尖了腦袋到處鉆的郁小娥,則一直維持著目瞪口呆的蠢樣,引人發噱。
要是夏星陳那傻丫頭還在,該是春心蕩漾,妄想弄個龍主嬪妃來做做,還是回味著貂豬的粗長滾燙,不小心就說溜了嘴……
物是人非的寂寥,忽然籠罩了她。
花樣年華的少女,終于明白紅顏白骨、滄海桑田,可能僅僅是喟嘆,無法回頭再看,只想牢牢抓住當下看得見的、在身邊的那個人。
她定了定神,朗聲道:「啟稟盟主,我愿為云總鏢頭作證,他在谷中不曾欺凌過任何一名女子,連我的一根指頭都沒碰過。除了喝酒,他什么也不做。」不去看周圍同門的眼神,背脊挺得直直的。
耿照點點頭。
「我接受一一位的擔保。云總鏢頭,請站到一旁去,此地暫時沒你的事了。」云接峰置若罔聞,低頭盤坐,仿佛連抬頭看一眼都懶得。
天羅香弟子中有人不滿他藐視盟主,惟姥姥坐鎮,無人敢喧嘩鼓噪,對云接峰怒目而視,也有瞪孟庭殊的。
胡彥之不能拆兄弟的臺,扶著紫靈眼起身,低道:「……走罷。你家盟主自有區處。」卻是對孟庭殊所說。
身著淡紫衫子的少女抿著唇,倔強搖頭,高傲地坐在云接峰身畔,盡管后者彷彿當她并不存在,而眾多同門投來的鄙夷眼光,連胡彥之都替她不忍。
眼見孟庭殊勸不動,老胡只能暗嘆一口氣,離開場子。卻聽紫靈眼不慍不火,細聲淡道:「她那樣挺好的。」老胡無奈苦笑:「好撞墻么?木腦一塊。」紫靈眼認真想了很久,久到胡彥之覺得這個話題早該過了,才微歪著頭,輕道:
「是好避雨罷?她找到了她的潘頭,現在,自己也想替他遮風避雨。」老胡默然良久,悄悄轉頭看她,紫靈眼沒事人兒似的,逕望向場中。
耿照望著地上的俘虜,大聲道:「我不問你們殺人與否,戰陣拚搏,難免會有死傷,但凌辱我天羅香弟子者,須得懲罰,我希望諸位誠實回答。未曾淫辱過谷中女子、施以暴行的,請站起來。」俘虜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猶豫半晌,約莫有四分之三起身。
金環谷階級分明,敢明著占天羅香女弟子便宜的,多半是最高階的錦帶,這些人就算沒死于棄兒嶺陳三五的沉水古刃之下,昨兒夜里也被群姝殺得差不多了。會把刀一扔、干脆投降的,其實是微不足道的無名小卒,形勢當盛時,也輪不到他們喝辣吃香。
一名天羅香弟子越眾而出,指著其中一人,尖叫道:「無恥奸賊!你……你敢說謊!那晚分明是你……我殺了你!我殺了你!」甩開周圍的人群,發瘋似的撲上前去,雖是一跛一跛,速度卻快得出奇。
耿照身形微動,倏地出現在兩人間,右臂一轉,那名女弟子忽覺腳下騰空,像是踩著的實地變成了軟綿綿的云朵,一時難以借力,倒退了兩步,被搶上來的同伴攙住;他左掌一按俘虜的肩頭,那人頓時動彈不得。
「他身上有甚可供辨認的特征?」耿照轉頭問。
「……我做鬼也不會忘記!」女弟子悲憤叫道: